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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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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寒芳也是一愣,那日太后不是曾說過恨不得呂不韋死嗎?為何又來求情?難道……靜靜往下聽著。 太后目不轉睛地盯著嬴政,嬴政目光望向殿頂的橫樑,二人都沒有說話。空氣變得更加壓抑,似乎空氣就要被凍得凝結。 半晌,嬴政側仰著臉,歪著頭冷冷地目光看著太后,玩味地問:「為什麼?」 太后空洞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也無心去計較嬴政並不恭順的態度,遲疑了一下說:「因為……因為他對你有恩。沒有他就沒有你父王和你的今天!」她轉過臉不願意和嬴政對視:「你應該知道,是他當初協助你父王從趙國逃回秦國,又協助你父王登上王位。然後助你當了太子,所以才有你的今天。」 嬴政剛想開口說話,又被太后厲聲打斷:「王兒,先聽我說完!」 嬴政背著手仰起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耐心聽太后說話。 「呂不韋被你父王任命為相國,又讓你稱其為仲父。可見連你父王對他都是推崇備至。更何況呂不韋自出任相國以來,對你也使盡心盡力,對秦國也有巨大的貢獻……」 「好了!夠了!」嬴政大喝一聲打斷,強壓著怒火說:「對秦國貢獻巨大?寡人看他是利用權力瘋狂斂財才對!土地、礦山、資源、工業都在他的控制之下,秦國的軍隊打到哪裡,他的生意就做到哪裡。」嬴政憤怒的抬手一指:「去查查呂不韋的家產,只怕比整個秦國的財富還要龐大!他就經常向別人誇耀,他富可敵國!逢出兵或國家有重大開支,國庫還得向他和他的團體設法調借!」 嬴政由於激動和氣憤臉漲得通紅。每次想到這些他都覺得喘不過氣來。他感覺呂不韋無形的手就像掐在他的脖子上一樣,控制著整個秦國的命脈。 太后爭辯道:「可是他這樣做並沒有給秦國帶來任何損失,他的一些列措施反而使得秦國更為強大,對秦國功不可沒!」 嬴政痛苦地閉上眼睛,心裡更加痛恨呂不韋,為何全天下的人都在給他求情?就連太后也在為他求情?他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和太后糾纏,轉了話題淡淡地道:「母后,您應該知道兒臣親政後,後宮就不得再干政!」的05 太后一愣,退讓了一步說:「那好,那我就給王兒說家事。」 嬴政冷冷地頂道:「為王者,無家事!」 太后頓了一下,勃然喝道:「怎麼給我說話呢?我是你的生身母親!」眼神中充滿憤怒。 嬴政觸到這種眼神,為之一震,淒涼地反問:「母親?您也知道您是我的母親?」他的眼裡有了淚花:「您是我的母親,卻和嫪毐一起來害我?」 太后端著茶碗的手一抖,茶碗裡的水灑了一手,灑了一桌子。 「若不是我運氣好,遇到了她。」嬴政一把將呆立在一邊的許寒芳拉到身邊,盯著太后,悲憤地說:「若不是遇到了智勇雙全的王翦,遇到了桓齮這樣的忠臣,有了靈活機智的蒙恬,恐怕當日在刑場上受車裂的是我!觀刑臺上坐的會是您和嫪毐!對嗎?太后!」 太后端著茶碗,目瞪口呆地望著嬴政,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端著水杯的手抖得更加厲害。 嬴政悲憤地看了太后一陣,放開抓著許寒芳的手。緩緩從懷裡掏出一塊斷為兩截的玉珮,伸到太后面前,淒然問:「當年您把玉珮還給兒臣的時候,想過您是兒臣的母親嗎?」 太后的淚水不斷地流下,咬著嘴唇在極力克制自己。空洞的目光落在玉珮上似乎有了複雜的情感。 嬴政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流下:「都說虎毒不食子,而您呢?您為了一己的私×,要犧牲您的兒子——這就是我的母親,一個為了情×不惜犧牲一切的女人!」 太后像被電擊了一樣,渾身劇烈一抖,忍不住哭出聲來:「你!你怎能這樣侮辱你的母親?」 嬴政狂躁地喊:「你不配!你不配做我的母親!」繼而又氣急敗壞地在屋內轉來轉去,暴跳如雷地說:「因為你的所作所為,讓我被天下人恥笑,恥笑我有這樣一個……一個×蕩的母親!」 太后掩著嘴嘴忍不住哭出聲來,渾身不停的顫抖。 許寒芳看看掩面哭泣的太后,望望情緒激烈的嬴政。發現自己老是夾在這尷尬的中間,左右為難? 太后抽泣著說:「既然你這樣說母后,為娘的也不怕說破了。你們男人,哪個不是姬妾成群。」說到這裡太后反而平靜了,淚光中帶著微笑:「可是,你身為王室的男人,知道後宮女子的痛苦嗎?你當然不明白後宮女人的苦悶。你們男人這樣做就理所當然,女人這樣做就是×蕩,女人也是人!」微笑中卻帶著無限悽楚。 嬴政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地說:「您是我的母親,您怎麼做我管不了,但是嫪毐和呂不韋我就非殺不可!」他握緊了拳頭,下定了決心。 「不!你不能殺他,就像不能殺我一樣!」太后神情堅毅,靜靜地望著嬴政。 嬴政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太后,等待著他期待而又怕聽到的答案。 太后微笑著一字一字地說:「因為他是你的父親!」 嬴政感覺頭頂上好像響了一個炸雷一樣,渾身劇震,呆呆地問:「您說什麼?」 太后微笑著重複:「我說呂不韋是——你的父親!」一字一字清晰的回蕩在大殿內。 嬴政瞪著眼睛呆了片刻,狂跳起來:「不!這不可能!」雙手把幾案上、書架上的書簡、物品全都掃到地上,不停地喊:「你騙我!你騙我!你是為了救呂不韋才這樣說!」額頭、脖子上青筋凸起,雙目因為充血變得通紅臉,臉卻煞白。 許寒芳也不禁捂住了嘴。多少次的猜測,多少年的疑惑,兩千多年的千古之謎,此刻自己親耳聽到,卻難以相信這是真的?傻傻地望著眼前這兩個似乎都不太正常的人。 「呂不韋,我要殺了你!我要誅你九族!」嬴政歇斯底里地喊叫著,握著拳頭瘋狂地砸著殿內的東西。他的吼叫聲在整個殿內回蕩。刺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太后微笑著看著歇斯底里發洩的嬴政,那神情就是一個母親在看自己撒潑耍賴的孩子,靜靜等待著暴風雨結束。 許寒芳知道嬴政需要發洩,他的外表越激烈,內心就越脆弱,暴風雨過後一切就會歸於寧靜。她不由望向太后,知子莫若母,她一定也知道嬴政的這個性格,所以一下子擊中了嬴政的要害。 太后站起身,平靜柔和地說:「好了,我要走了!」目光很複雜地看了一會兒嬴政,又恢復了空洞。 狂躁中的嬴政突然冷靜下來,抱拳給太后深深一揖,侃侃地說:「兒臣恭送太后。」 太后猛地愣住了,覺出了嬴政的不尋常,愣愣看著他。 嬴政深邃的眼睛望著太后,突然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這笑容冷的可怕,讓許寒芳看得不寒而慄,不覺打了一個冷戰,抱住雙肩。 嬴政慢慢伸出一隻手,緩緩攤開手掌,手掌裡是兩截斷玉,他盯著太后看了片刻,一翻手掌,兩塊斷玉掉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得粉碎。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內激起回音。 許寒芳和太后恐懼地看著安靜得可怕的嬴政。 只聽嬴政冰冷地說:「太后,從今日起,兒臣再也不願意見到太后!今生今世都不願!」嘴角還帶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慄的笑意…… 第一百三十三章 錯愛今生 「今生今世都不願」太后聽到這句話,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一晃險些栽倒,被一旁的許寒芳一把扶住。 太后望著嬴政淚如雨下,翕動著嘴唇顫聲道:「政兒,我的孩子……」 嬴政把臉扭向一邊,踱到窗邊,推開窗子,仰望著天空中一輪猶如冰盤的圓月。 月光灑在他的黑色的龍袍上,龍袍上象形的龍紋張牙舞爪地顯示著一個帝王的不可冒犯的威嚴。身後被月光投下的身影,卻顯得冰冷孤寂。 停了良久,嬴政淡淡地說:「送太后!請太后回大鄭宮!」聲音似乎已經被冰雪冰凍,讓人陡增寒意。 一陣秋風吹過,許寒芳不由自主又打了個冷戰,覺得渾身直冒涼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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