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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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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想……讓你去幫我打聽一件事!」嬴政遲疑著,面露難色。 許寒芳看著嬴政吞吞吐吐的模樣,反而好奇起來,忍不住問:「打聽什麼事?」 「去向太后打聽……打聽……」嬴政的手緊緊地攥著魚竿,不停地搓著,魚竿的抖動驚走了準備咬鉤的魚兒。 「你的身世?」許寒芳直截了當替他說了出來。 嬴政點點頭,沉默不語。他始終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件事。可是他又忍不住想去去打聽。 良久,嬴政頹然說:「芳,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你——願意嗎?」 「好!」如果這是選擇題,許寒芳只能選這一個答案。 醉人的秋色,到處是迷人的金黃色。 這是許寒芳第三次去雍地。每次的心情都不一樣。第一次是好奇,第二次是無奈,這第三次卻有點興奮。覺得很快自己就能親耳聽到關於秦始皇身世千古之謎的答案。 走在去雍地的路上,許寒芳望著耀眼的金燦燦的田野,黃澄澄的山川,思考著見了太后會是怎樣一種場面。太后淒厲的喊聲似乎還在耳邊回蕩。我一進門,太后會不會像母獸一樣把我撕碎揉爛,然後一點一點吃掉?恐懼很快代替了興奮。 許寒芳忍不住探出頭,看了看騎馬隨車而行的嬴義。 嬴義此時也正望向馬車,見她望過來頷首微微一笑。 他一定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許寒芳想著又報以一個甜甜的微笑。嬴義淺淺的酒窩又呈現在眼前。耳邊卻聽到探路官來報:「啟稟韓姑娘,前面已到雍地城門。」 許寒芳不禁掀起車簾,看了看高聳的城牆,深吸了一口氣,命令:「直奔大鄭宮。」說著又回頭看了嬴義一眼。 嬴義端坐在馬背上,手按著佩劍,身上的盔甲被路邊的黃葉映出燦爛的金光,猶如天神。許寒芳心裡驟然踏實下來。 出乎意料之外,太后在偏殿接見許寒芳時淡淡的,沒有絲毫異常的舉動,也沒有過激的行為,只是端坐在幾案後上,保持著太后的威儀。 眼前的趙姬已經沒有往日風華絕代的風采,顧盼間也沒有了流光溢彩。眼尖的許寒芳看到趙姬眼角、嘴角已經有了許多皺紋。原本秋波頻傳的美目似乎只剩下兩個空洞的眼眸。禁不住心裡一陣惋惜和刺痛。伏在地上行禮。 太后空洞的目光看著伏在地上叩頭行禮的許寒芳,木然地問:「你來做什麼?」目光中沒有欣喜,沒有憎惡,空洞的連一絲感情色彩也沒有。 也沒有聽到叫起的話語,許寒芳只好硬著頭皮自己站起來,訕訕地說:「回太后,大王讓我來看看您。」 「是嗎?」太后一聲冷笑,目光空洞地望著地面,冰冷地說:「他會這麼好心?他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吧?」 許寒芳一愣,他們母子現在已經完全成了不可調和的仇敵。再看趙姬,許寒芳也能夠理解,一夜之間失去兩個骨肉那徹骨的疼痛如何能承受?而向她高舉佩劍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十月懷胎含辛茹苦養大的另一個孩子。這種刀口上灑鹽的疼痛如何能夠平復? 「你直接了當說吧,不用繞彎子!」太后毫無表情的臉像石刻一樣。 許寒芳囁嚅著說:「大王想知道……想知道他的……」 「他想知道,誰是他的父親?」趙姬直接替許寒芳說了出來,然後冷冷地反問:「我是先王的王后,你說這個孩子是誰的?」目光直視著許寒芳。原來她的心裡透亮? 許寒芳無言以對,只覺得太后陰冷的目光逼得自己直冒冷汗。 「我知道大家都在流傳這個孩子是呂不韋的。」太后嘴角漏出一絲輕蔑地笑:「可就是先王的孩子。」 許寒芳心道原來如此?卻又半信半疑,不知為何隱隱還有一些失望。難道自己潛意識中希望嬴政是呂不韋的兒子嗎? 窗外,落葉像斷了魂的精靈在空中獨自舞蹈。 太后站起身,對著窗子,看著飄零的落葉,失魂落魄地說:「我當初故意騙呂不韋,就是希望他能念在孩子的份上把我留在身邊。可是……」太后猛地冷哼一聲:「哼!可是他還是把我當貨物一樣送給嬴異人,供其享樂,自己好藉以爬上高枝,卻把我推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許寒芳看不到太后趙姬的臉,只看到她渾身在微微顫抖,從聲音中似乎可以聽出她對呂不韋恨之入骨。 停了片刻,太后突然問道:「大王準備除掉呂不韋?」 許寒芳佩服地瞅了太后一眼。在經歷了沉痛的打擊後,她還能保持常人的清醒和理智,也非同一般。點點頭如實答道:「是的,大王想剷除呂不韋的勢力。」 太后趙姬渾身一顫,許久沒有說話。 許寒芳不禁又仔細看了看太后的背影,這個年僅四十歲的女人,曾經聰明美貌,可是她沒有野心,沒有對權力的×望,以她的聰明才智,如果有權力的×望,她會怎樣?另外一個呂後?又一個竇太后?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和常人一樣的追求,一個愛自己疼自己寵自己的男人。 沉寂的大殿內,突然想起一個惡狠狠的聲音:「我恨他。」 猛地把胡思亂想中的許寒芳嚇了一跳,忙收攏心神,看向太后。不知道她說的「他」指得是何人? 太后咬牙切齒地說:「我的一生就是毀在他的手裡。他把我當貨物送人來完成他的野心。事成後,又送給我一個嫪毐,讓我身敗名裂。我恨不能他死!」太后空洞的眼睛裡有了仇恨:「我恨不能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原來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呂不韋?許寒芳詫異了,怔怔望著太后,原以為趙姬會替呂不韋求情。孰料太后卻說出這樣一番話? 殿內一片死寂,許寒芳覺得空蕩蕩的大殿內似乎能聽到兩個人的心跳。 又過了許久,太后轉過身,望著許寒芳說:「韓姑娘,你可否幫哀家一個忙?」似乎是在渴求,又似乎是命令。 「太后請講!」 「我要見大王!」太后高傲地仰起頭,似乎在維持自己高貴的尊嚴。 對許寒芳來說,又是一個選擇題,答案又是只能選「好。」 太后接著說:「辦法你來想,哀家相信你有辦法。」 許寒芳別無選擇,只有回答:「好!」因為她不忍心拒絕。她此時才發現,想要說「不」原來是這麼的難?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亦真亦假 反復思考了一路,回到咸陽,許寒芳對嬴政如是說:「太后說非要見到你本人,親口給你說真相。」 嬴政立在窗邊,沉思了許久,終於點頭同意太后踏出大鄭宮來到咸陽。 幾天後,在一個月圓的夜晚,太后的車駕從雍地來到了咸陽。 嬴政按照禮節給太后行了跪拜禮,把太后接進蘄年宮。 看到太后的第一眼,嬴政心裡一顫,才幾個月她憔悴了許多,這哪裡還是自己心目中那個豔若桃李,高貴華美的母親? 嬴政走了幾步,回過頭嚴肅地下令:「任何人不准接近大殿三十丈以內,違令者死!」 嬴義躬身領命帶領眾人退到三十丈以外。 燈火通明的大殿內。銅獸爐內焚燒著桂花香,嫋嫋的香煙繚繞了整個大殿。 以往聞著淡淡的香氣,今天卻使人覺得快要窒息。究竟是香的味道還是殿內緊張的空氣讓人喘不過氣來? 許寒芳用力吸了一口氣,透過窗縫望瞭望天空的圓月,又看了看怒目而視的母子二人。月圓之夜,母子團圓,卻是這樣一種氣氛? 太后在正位矜持地坐下,淡淡掃視了一眼整個大殿,表面冰冷內心卻已經融化:政兒長高了,面上的鬍鬚已經蓄了起來,他再也不是那個纏在自己膝頭讓自己給他唱歌講故事的那個政兒。 太后鎮定了一下心神,開門見山地說「王兒不能殺仲父呂不韋!」聲音還是冰冷的毫無感情。 嬴政深邃的目光一跳,瞬間又恢復了沉寂,故作不解地說:「母后此話從何說起?兒臣沒有打算殺他!」淡淡的聲音同樣沒有任何的溫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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