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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嬴義也懵了,傻傻看著寒芳。

  寒芳忽地一下站了起來,說道:「走!這會兒有時間,我親自去一趟!」

  寒芳命令虎賁軍在街口守著,嬴義駕著馬車,轉過一片瓦礫,到了屈懷的家。

  屈懷的院子經過戰爭的摧殘已是千瘡百孔。院牆只剩了半段,牆上枯藤四攀,老樹剛剛吐出新綠,和倒塌的殘垣斷壁顯得格格不入。

  寒芳剛到院外,就開始自責,咸陽之戰過去這麼久了,自己為何就沒有想起來看看這些以前給了自己幫助的老鄰居?給他們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一面自責,一面扭頭對嬴義說:「我對你說一些地址,你安排人去幫我給他們送些黃金——算了,你給我準備好黃金,一會兒我親自去送。」

  「是!」

  寒芳想了一下又說:「你在院外等著我吧!我自己進去。」說完邁步向院子走去。

  不能讓嬴義知道屈懷是叛黨,否則嬴義不會放過他。寒芳想了一下又說:「你在院外等著我吧!我自己進去。」邁步向院子走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鐵錘刺客

  寒芳推開殘破的院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濃的草藥味。邁步進了院子,原本精緻的院落,如今看起來破舊不堪。

  一個八、九歲的孩童正趴在地上煎藥,手裡拿把破扇子扇著柴火,煙熏得臉上黑黑的,不停地咳嗽著,用衣袖蹭著被煙熏出來的眼淚。

  屈良抬頭看了看,驚喜地叫到:「韓姑姑!」站起身禮貌地說,「韓姑姑好!」

  「好!」寒芳看著屈良的模樣心疼得想哭。破爛的衣裳露著絲絮,還短了半截,鞋子也爛了,腳趾頭在外面露著,手上全是凍傷留下的痕跡。

  屈家究竟怎麼了?屈良究竟過著怎樣的日子?寒芳一肚子的疑惑。

  「姑姑喝水。」屈良雙手捧過來一碗水,說道:「家裡面沒有茶了!」

  寒芳接過水碗,摸摸他的頭,笑著說:「謝謝你!」

  屈良又趴在地上吹爐子。

  寒芳蹲到屈良身邊問道:「屈良,你給誰煎藥?」

  屈良停了一下,眼圈紅紅的,卻倔強地把眼淚忍了回去,說道:「爹受傷了,已經躺了好幾個月了。」說著把煎好的草藥老練地倒進碗裡。

  跟著屈良進到屋內,屋內一股難聞的味道。

  屈懷緊閉雙目躺在床上,頭髮散亂,形容憔悴。

  「爹,吃藥了!」屈良把藥放到床榻邊的幾案上,爬到床上吃力地扶起屈懷,然後轉身騰出一隻手來拿藥碗。

  寒芳走過去幫忙扶住屈懷。

  屈懷喝完藥,睜開眼睛看了看,突然看見寒芳,目中波光一閃:「是你?」

  「屈大哥,是我!」寒芳忍不住想落淚。

  屈懷掃了一眼放在幾案上的玉桃,苦澀地一笑:「謝謝你的好意,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逃?」說著掀開了破爛發黴的被子。

  小屈良把臉扭到一邊,咬著嘴唇。

  寒芳低頭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屈懷的一條腿已經從大腿根處齊齊斷掉,傷口已經潰爛,還在不停地冒著血水。「你的腿?」她只覺得嗓子發堵,說不出話來。

  屈懷不以為然地笑笑,自嘲地說:「咸陽之戰中被嬴政砍掉的,是良兒把我從死人堆裡背了回來。」

  小屈良清澈的眼睛中露出憎恨,卻咬著牙沒有說話,端了一盆清水給父親擦洗傷口,換藥。

  寒芳呆呆看著屈良給父親換藥,想問:他瘦小的身軀如何能背動他的父親?他幼小的心靈怎能承受這樣的疼痛?

  屈懷低下頭對屈良說道:「良兒,你先出去,我有話對你韓姑姑說。」

  「是!」屈良又給寒芳行了個禮,禮貌地退下。

  看著屈良出門掩上破舊的屋門,屈懷扭過臉注視著寒芳,問道:「咸陽血戰時,我看到你一直在他身邊,你還帶他沖出了巷戰的包圍圈,你早已是嬴政的女人?」

  「啊?不,不是!」寒芳連連搖頭。

  屈懷不解地問:「那你為何一直幫助嬴政?甚至為了他不惜性命?」

  「不惜性命?」寒芳詫異地反問,「我沒有呀!」

  屈懷苦澀地說:「秦王政五年之時,我找了十個死士在樹林裡刺殺嬴政,如果不是有人替他擋了一劍,他早就已經死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

  上林疑案原來是屈懷一手策劃?寒芳心裡一陣陣發虛,低著頭說:「我認識嬴政是在快樂豆坊裡面,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王,後來我去找浩然被抓進了王宮,才知道他是王。」

  屈懷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寒芳進一步解釋道:「當時我也沒想著要捨命救他,就是出於本能的反應推了他一把。」

  屈懷苦澀地笑笑:「天意!這都是天意!」

  「對不起……」寒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屈懷慘淡地笑笑:「天意如此,你也用不著跟我說對不起。我原想效仿呂不韋,幫助嫪毐謀反成功,將來再控制嫪毐,沒想到也失敗了。」

  寒芳心裡苦笑。

  屈懷把目光落到玉桃上,淒涼地笑笑:「謝謝你此時還惦記著我,提示我讓我逃走。」心中又想起了那段屈辱的歷史,悲從中來。

  寒芳心裡很不是滋味,屈懷這個樣子,自己多少也要負一些責任。

  屈懷思索著說:「其實這些天我也想了許多,今天見到你也想對你說說,就是不知道妥不妥。」

  寒芳悲聲道:「屈大哥,有話你儘管說。」

  屈懷把頭靠在枕上:「其實這段日子我在想,你成為嬴政的女人也好!如果我還能見到你,一定要告訴你,你一定要給他生一個兒子,將來讓你的兒子坐上王位,你一定要從小教育你的兒子他是楚國人,有著一半楚國的血統,讓他善待楚國。」

  「啊?」寒芳聽得哭笑不得,忍不住說道,「我不是嬴政的女人,只是他的朋友。我只喜歡浩然一個人。留在嬴政身邊是迫不得已。我早就想離開王宮,他不放我走!」

  和王做朋友?屈懷半信半疑地望著寒芳,卻沒有再說話。

  寒芳突然想起來此行的目的,說道:「屈大哥,我的馬車就在外面,我送你和良兒走吧,一會兒批文下來,就有人要來抓你了!」

  屈懷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我不走了!我這廢人還有何用?」轉而又道,「我死也就罷了,可憐良兒母親過世後,他跟著我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按照我的罪行,他也會被處死。」

  「那我們趕快走。」寒芳及不可待。

  「不!你聽我說,我不會走,楚國人不做逃兵。我的任務既然沒有完成,回去也沒有面目見李相國和楚國的百姓。」屈懷一臉的悲哀。

  寒芳勸道:「說這些幹什麼?勝敗乃常事,先走了再說!」

  屈懷平靜地說:「我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良兒,如今你來了,我想拜託你把良兒送到韓國他的外公家裡。他的母親是韓國人,你把他送到韓國吧。我也就沒有什麼牽掛了。」

  寒芳堅持道:「我把你們兩個都送到那裡,這就走!」

  「不!我不去了!」屈懷慢慢閉上了眼睛,「你們快走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看著屈懷堅決的表情,寒芳知道屈懷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

  「良兒!」屈懷睜開眼睛高聲叫道。

  屈良走了進來:「爹!」

  屈懷緩緩地說:「跪下!」

  屈良一愣,跪了下去。

  「我要你記住幾件事情。」屈懷開始交代自己的後事,「第一,你要記住,你是楚國人,秦國是楚國的仇敵,你長大後該如何做你可知道?」

  屈良叩了個頭道:「是,孩兒知道,孩兒會記住爹的教誨。」

  屈懷點了點頭道:「第二,我要你記住,韓姑姑是你的恩人,沒有她你今天就會死在秦國,將來如果有機會要好好報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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