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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兩個奴隸忙忍痛爬起來,躬身走在前面帶路。

  離工棚還很遠,一股難聞的氣味就撲面而來。寒芳挑簾進入工棚,見工棚內橫七豎八躺著不斷呻吟的奴隸。

  氣味難聞得令人作嘔。寒芳只看了幾眼就忍不住退出了工棚,走了沒幾步,幹嘔起來。

  嬴義忙遞了些清水過來。寒芳漱了漱口,使勁喘了幾口氣問道:「我不是命人改善工人和奴隸的居住環境嗎?怎麼還這樣?」

  「回您的話,正在逐步改善中。」丹場管事孫和不知道何時聞訊趕來,恭立在寒芳身後滿臉堆笑。

  這也叫改善中?當我是三歲孩子?寒芳看了看四周毫無動靜,抑制著怒火掃了孫和一眼,又瞥了一眼跪在一邊的兩個奴隸,正色問道:「腹痛的總共有多少人?痛了多久?」

  兩個奴隸聽見寒芳問話,偷眼看到管事淩厲的目光,不禁有些退縮。頓了一下,心一橫豁出去了,叩頭說道:「總共有幾十人。病了有一個多月了,有一些已經快不行了,小的們曾經稟報過管事大人,要求給小的們診治,可是……」

  「只有十幾個,病得也沒有這麼厲害。」管事孫和一聽這話急忙打斷搶著說。

  寒芳斷喝一聲:「沒有問你,你一邊兒去!」她看見這傢伙的眼睛就討厭!

  管事孫和渾身一顫,退到一邊,臉上白一陣青一陣,十分難看。兩隻小眼睛滴溜溜亂轉。

  「接著講!」寒芳命令兩個奴隸。

  「不僅不給我們看病。還不讓我們吃飽,穿暖。吃的都是發了餿的剩飯,穿的……」

  管事和工頭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白得像一張白紙,額頭已經出了冷汗。

  事到這會兒寒芳已經明白。可惡的丹場管事孫和私吞了給奴隸的冬衣,克扣了給奴隸的伙食,挪用了蓋房子用的撥款,奴隸病了,不管不問,任其自生自滅。最可惡的是他們還經常以辱駡和鞭打奴隸來洩恨,取樂。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想起剛才囂張可惡的工頭,寒芳只想把管事孫和的腦袋扭下來當球踢。有心懲治這群沒有一點良心的人渣,又一想自己只是臨時代勞,越俎代庖總是不妥,只好作罷。

  寒芳強壓著怒火,思索了一陣,對立在一邊神色慌張的工頭說:「統計一下工棚內生病的人數,按人頭照方抓藥。」

  兩個奴隸感激萬分,熱淚盈眶,忙膝行幾步恭敬地說:「謝主人。不過還有一些像我們這樣的奴隸,還在做工!」

  「一起統計了!」寒芳轉而對大夫,笑眯眯地說,「還得麻煩您!」

  兩個奴隸感激涕零,連連叩頭。

  大夫的表情比哭還難看。他本就不太情願給奴隸看病,可是又不敢違抗寒芳的命令。

  進去片刻大夫急急跑出來,慌慌張張地道:「趕快把這些人全部隔離開——這症狀像是疫病!」

  寒芳心裡暗罵:你剛才不是還說沒有病嗎?巴家養的庸醫,為這些奴隸治病也是敷衍了事!

  雖然把有症狀的人迅速隔離開,但是疫病還是蔓延開來。

  丹場管事孫和急惶惶來報說:「現在染上疫病的奴隸,已經有上百人。我們是否按以前的慣例直接把他們填埋了?」

  「埋了?活埋?」寒芳厲聲反問道:「他們是人,是上百條人命——集中大夫抓緊時間救治。」

  丹場管事被狠狠訓斥了一頓,撞了一鼻子灰,匆匆離去。

  疫病來勢洶洶。短短的一天內丹場就又有上百人染上疫病。接著,不僅僅是奴隸,連一些工人也染上了病,工人回到家中又把病傳給了家人。患病的很快達到上千人之多。

  屋外北風呼嘯。寒芳在和管事、大夫商討對付疫病的辦法。

  「疫病的症狀是腹痛難忍、吐瀉不止。且病人的輕微症狀通常會拖很長時間才會加重病情。」大夫聯合會診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寒芳聽後,思索著問:「也就是說,這個病潛伏期很長了?前期症狀很輕微,不明顯?」

  「是!」大夫恭敬地回答。

  一旁的丹場管事孫和試探著問:「把他們送到山上無人區封鎖了,防止蔓延?」

  寒芳目光一閃一閃,緩緩說:「封鎖不是解決根本的辦法。要找到醫治的辦法才是根本。」想起那年自己經歷的那場瘟疫,方圓多少裡生命幾乎絕跡,就覺得頭皮發麻,後背直冒寒氣。

  幾個工場管事相互對望一眼,低下頭沒有說話。

  寒芳略一沉思說道:「先把丹場封鎖起來,然後把病人集中起來,集中到一個無人區一起救治,凡是在疫區外發現同樣的病人立刻送到集中區進行救治,防止擴大蔓延。」轉而問幾個大夫,「發現是什麼病因沒有?如何救治?」

  幾個大夫面面相覷,一籌莫展。

  難道又要有一場人類的浩劫擺在眼前?在這醫學落後的年代,一旦爆發瘟疫,後果不堪設想!寒芳抑制住心裡的驚慌,仰臉吩咐道:「嬴義,讓郡守大人張貼告示,遍尋名醫醫治疫病,越快越好。」

  已是深夜。管事和大夫一個個退下。

  寒芳站起身推開窗戶,讓寒風吹進來消除一下疲勞。黑沉沉的夜色使她覺得很壓抑。這麼大的事,巴清居然連面也沒露,這讓寒芳多少有些不愉快。可是她沒有精力去追問,只有繼續關注疫情的發展。

  望著院落漆黑的角落,她突然感覺在燈籠照不到的黑暗處,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背上陡生寒意。

  我為何老是會有這種感覺?是直覺?是錯覺?那雙眼睛在哪裡?究竟要幹什麼?寒芳心裡想著,目光努力在黑暗的牆角處搜尋,可是一無所獲。

  「您怎麼了?」嬴義安排完事務走進房來,「您的臉色不好。」

  「沒事!就是莫名其妙有些煩躁。」心慌意亂的寒芳看到身邊猶如天神的嬴義,漸漸放下心來。

  「最近您太辛苦,注意身體。」嬴義體貼地說,「早些休息吧,末將先行告退了。」

  「嬴義,我總覺得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看。」寒芳忍不住說出了心裡的恐懼。

  嬴義一愣,警惕地望向窗外,嚴肅地說:「不管是誰,也別想傷到您。我會全力保護您的安全。」

  寒芳笑了,笑得很欣慰、很踏實,「有你在,我什麼也不怕。」

  嬴義望著她白皙的臉龐突然有了種衝動,想要抬手摸摸她日漸清瘦的臉龐,又強自忍住,把手按在劍病上,柔聲說:「您放心睡吧。我再出去看看巡防。」

  寒芳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很快睡去。寂靜的深夜,又傳來輕微的「咚咚」聲……

  第八十六章 沽名釣譽

  告示張貼出來第二天,一個自稱朱玖的遊醫到疫區診斷完後,說道:「這個疫病並不可怕,多年前楚國也曾有過這樣的疫病,應該可以治癒。」

  寒芳一聽,登時放下心來,笑道:「請先生開方。」

  朱玖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略一沉思,開出了藥方,

  寒芳不懂中藥,遞給幾個大夫看了看,大夫直咋舌,連連搖頭。

  看著幾個大夫誇張的表情,寒芳不解地問:「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一個大夫長跪起身,恭敬地回答:「這個藥方似乎不妥。」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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