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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嬴政用絲帕擦了擦手,把絲帕扔在地上,看著地上的碎茶碗,面色不悅地說:「愚笨!」

  寒芳哂道:「你也忒小氣了!要說她笨,我豈不更笨?我還不會繡花呢!」

  嬴政知道寒芳在說氣話,淡淡一笑,面色緩和了許多,「看在你面子上,不發落她。」

  寒芳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心想倒杯茶失誤也算罪?轉念又一想,蘇姐姐如此仔細的人,怎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她似乎猛然想起什麼,大聲說道:「蚊子!快叫御醫!」

  「你哪裡不舒服嗎?」嬴政急道,「來人,傳御醫!」

  御醫趕來,跪下行禮,給寒芳請脈。

  寒芳擺擺手,指著侍立在一旁的蘇,「不是我,是她!」

  御醫請示地望望嬴政。

  嬴政略一點頭。

  御醫給蘇診了脈,跪在地上奏道:「恭賀大王,蘇姬人是喜脈。」

  蘇猛地一驚,激動得渾身微微顫抖,她手緊緊攥著衣服,強自鎮靜,不敢太過激動,以免失態。

  寒芳一聽「呀」的一聲大叫,激動萬分,喊道:「蘇姐姐,你有孩子了!」她搖著嬴政的胳膊,開心地說:「蘇姐姐有你的孩子了!」

  嬴政怪怪地瞅著她,別人懷孩子,你高興成這樣?又一想,這不正是她的性格?為朋友憂、為朋友喜、為朋友可以捨身相護。

  想到這裡,嬴政釋然一笑,對蘇道:「既然你有了身孕,就好生養著。」蘇連忙行禮稱是。嬴政頓了一下,接著道:「近侍,傳旨,即日起,蘇姬封——夫人。」

  蘇忙跪伏在地上叩頭謝恩,眼淚已經嘩嘩流下,只是強忍著沒有哭出聲,千恩萬謝地退下。

  寒芳看著蘇退出殿外,開心地笑了。她知道蘇終於追求到了渴望已久的幸福,她知道蘇從此不再孤單寂寞無助,蘇的生命又有了新的光彩和寄託。

  高高的紅燭下,嬴政又在批閱奏章。突然,他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回走動,顯得十分煩躁。

  寒芳倚在軟榻上透過鏤空格花,看到嬴政表情凝重,似乎出了什麼事。她隔著房間問道:「蚊子!出什麼事了?」

  嬴政快步走了進來:「這麼晚了你因何還未睡?」

  寒芳半開玩笑道:「好歹我也是個御前伴讀,大王不睡我豈能睡?」

  嬴政斜睨著她,微笑不語。

  寒芳斂起笑容,正容道:「我看你心神不寧,出了什麼事?」

  嬴政也正容道:「韓、魏、趙、衛、楚五國聯手攻打我們,我軍兵敗,丟了壽陵。」

  寒芳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也別太介意!」

  儘管如此說,嬴政還是不喜歡戰敗的感覺,他喜歡那種征服別人的快樂感。但他還是點點頭說:「這個道理我明白,丟的城池可以再奪回來,可是失敗的教訓必須要吸取!」嬴政站起來走了兩步,「我軍這次失敗,是兵器上出了問題。所以我準備處死一批工匠,以儆效尤。」

  「不要老是殺人好不好?我聽著就彆扭!除了殺人你就沒有別的辦法?你這是治標不治本!」寒芳想起了那二十多個內侍,心裡堵得難受。

  嬴政沉默不語。

  寒芳想了想,責怪道:「你就不能責任落實到人?不要連累無辜?這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

  嬴政仰著臉思考了片刻,頻頻點頭道:「你說的對,必須要找個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背著手又踱了幾步,站定身軀道,「,從即日起,各行各業都統一標準,全部按標準製造,所有工匠製造的物品全部都打上個人的標記,誰的出問題找誰!嚴重者禍及家族!」又來回走了幾步道,「對!就這麼辦!——趙高!」

  趙高應聲而入。

  嬴政把自己的意思大概說了一遍,沉聲道:「照寡人的意思擬定一個法令,開始推行。」

  「遵旨!」趙高躬身退下。

  寒芳見不得趙高猥瑣的樣子,心生厭惡,忍不住道:「蚊子,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

  嬴政看著寒芳厭惡的表情,笑了笑,問:「是關於趙高這個奴才?」

  「厲害!總能看出來我想什麼!」寒芳笑著贊道,「我就是不明白這種討厭的小人,你為何要天天帶在身邊?」

  嬴政高深莫測地一笑,「小人有小人的好處!」因見寒芳迷惑地看著自己,走到近前坐下輕聲道,「小人時刻都在分析形勢,看自己該忠於誰,而且天天唯恐天下不亂,一聽到些風吹草動就馬上來稟報,邀功請賞。現在不就是需要這樣的人嗎?」

  寒芳愣愣地看著嬴政,發現他確實與眾不同,用人用得恰到好處。趙高這樣的人,安插他在大臣中做耳目確實是最合適的。可是他能否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宦官葬送了他辛苦創下的基業?或許他心裡早就有數,只是沒有來得及除掉趙高就已經病故?寒芳歎了口氣道:「反正我還是討厭他,不願意看見他!總覺得他不是好人,會壞你的大事!」只當是先給他個暗示吧。趙高這樣的人做事確實小心,想找點差錯還真不容易。將來一定要找機會除掉趙高!

  嬴政失笑道:「你放心,他是什麼人我心裡有數!——你就把他當成個小丑,或者是一條逗你樂的哈巴狗,不就行了?何必天天和一個去了勢的人過不去?」

  寒芳不滿地怪道:「我好心提醒你,你反過來說我的不是!懶得理你!不和你說了!」

  嬴政賠笑道:「好好好!是我不對!——不早了,你先睡吧,我還要看奏章。」

  寒芳受傷後精力確實大不如從前,聞言躺下。

  嬴政替她掖好錦被,踱到外殿,繼續翻閱奏章。

  半夜,殿內已撤下了明亮的火燭,換上了柔和的紗燈。

  寒芳慢慢醒來,看到身邊有一個人,嚇了一跳。她定睛細看,是嬴政。

  嬴政默默蹲在床榻邊,見她醒來,柔聲問:「你醒了,沒有嚇到你吧?」

  寒芳勉強笑笑,搖搖頭,「什麼時辰了?你為何還不去睡?蹲在我旁邊幹什麼?不怕我再給你打個黑眼圈?」想起那次邂逅,寒芳不禁一笑,那時她哪裡想到他就是秦王政?

  「我睡不著!」嬴政輕輕說,調皮地擠著一隻眼睛,「我已經學會防備了,你想再打到我可沒那麼容易!」

  寒芳笑著催促,「快去睡吧!」

  嬴政認真地說:「芳,能不能和你商量個事?」

  「何事?」寒芳感到頭疼,每次嬴政只要和她一說商量事情,准沒好事,而且即使自己不答應他,他也要軟磨硬泡,直到她答應為止。

  嬴政神情嚴肅地說:「我說出來你不要生氣!」

  「那還是免談吧!」寒芳很乾脆地拒絕。

  嬴政蹲在床邊咬著下嘴唇看著她,那表情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老天,誰會想到秦始皇居然會有這樣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寒芳只好道:「先說來聽聽!違反原則的事免談!」

  嬴政喜笑顏開,「不違反原則。我就是想在你旁邊躺一會兒,和你說說話!」

  寒芳的嘴撇得像個瓢,瞪著眼睛說:「這還不違反原則?你想要幹什麼?」

  「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我不會碰你的!」嬴政表情鄭重其事,急著辯白,「真的,不騙你,我發誓!」

  寒芳頓覺為難,拒絕吧?好像不相信他似的。這麼多天,他倒是一直遵守諾言,從來沒有強迫過她。答應吧?實在是打心裡不願意!

  嬴政焦急地道:「真的!就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

  唉!又來了!死纏爛打的功夫又來了!寒芳心底無奈只好道:「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嬴政大喜過望,笑逐顏開地答應:「好!」

  寒芳往裡挪了挪,騰出了一些位置。

  嬴政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匆匆甩掉兩隻鞋子,一翻身上了床榻,躺在寒芳身邊。

  寒芳怕他著涼,把被子分給他一些蓋著。

  嬴政感激地笑笑說:「不用管我,你自己蓋好,別著涼了!」他為她蓋好被子重新躺下,躺得十分規矩,和寒芳之間始終保持著一些距離。

  柔和的紗燈,把大殿照得朦朦朧朧,如夢如幻。

  大殿內靜得可以聽到兩個人的呼吸和心跳。殿外偶爾能聽到虎賁軍巡邏時整齊的腳步聲。

  寒芳看著殿頂的樑柱,腦海裡一片空白。

  「芳,你睡著了嗎?」耳邊聽到嬴政柔和的聲音。

  「沒有。」

  「你為何還不睡?不是我妨礙你了吧?」嬴政的聲音中似乎有些焦慮。

  「不是!是我睡不著!」寒芳想起穿越回來後所有的經歷,不覺心潮起伏,特別是想到浩然,又有了揪心的痛。這會兒如果是浩然躺在我身邊該多好呀!多想靠在浩然溫暖的懷裡啊……不覺眼角已濕。

  大殿內,又是一陣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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