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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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琬直視住他,伸指堵上了他的唇。「可我在乎,胤禛,時間是個可怕的東西,也許它不能磨滅你心中的愛,卻一定會在漫長歲月中改變些什麼。」不知為什麼,她反倒平靜了下來。「道德它也從來不是枷鎖,它是活在人心中的一把尺,衡量著對自己和別人的生命負責的態度。胤禛,我忘不了他的眼睛,那般的無悔,寬容,哀傷,祈求,熱情地望著我,那目光直透進我心底,我們已傷害了太多人……不能再這樣了……胤禛,以後……以後我不會再單獨見你了。」她不能想像她再回到他身邊,世人的唾駡將如同狂風暴雨將他撕裂,她是那樣的愛他,愛到能捨棄一切,包括他。 胤禛像被她堅定的眼神震懾住般,沉黯的雙眸長久停留在她的瞼上。宛琬不為他察覺地貪戀地吸了口氣,離開了這個世上最溫暖的懷抱,伸出手,落向他捉住她手臂的那只手,緩緩地,堅定地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扳開,然後轉身離去。 胤禛怔怔地佇在原地,眼中現出一絲絕望,是堅信她的愛才讓他堅持到現在,可從此在她眼中他便只是一個陌生人了,就算他再怎麼需要她,呼喚她,她都不會再來理會了,難道她不知道,他不是個堅無不垮的神,他不過只是個苦苦地守著他們的誓言凡而又凡的男人。 第四十八章 積蓄了一日的雨落了下來,開始是沙沙地,而後綿密亙長。京城長街一陣急遽的馬蹄聲踏破雨幕,馬上人一身湘白緞袍,渾身上下全無飾物,只在腰間紮了條麻絰帶,卻帶著股令人眩目的凜冽風姿,一如荒原聳立的松柏。 疾風密雨絲絲灌入他衣襟,因驚詫,震怒,憤疑而激出的一身冷汗在夜風的放肆糾纏下,已化作徹骨冷心的寒意。 他一夾馬腹,策馬沖向寧郡王府。府邸外四處懸掛著素白的幔帳於昏暗雨幕中飄揚掙扎。 他輕調馬首轉向西邊側門,幾個身著素白孝服的侍衛守在門前,他將馬牽給侍衛,立有侍從走出,「陳大人,請。」侍從向前帶路,將他引進了西門偏院。 跪在靈前的男子聞聲緩緩轉過頭來,起了身。 陳天候上前行禮,見敏恩麻絰,菅履,面容悲怮卻仍顯沉靜,舉手投足俱顯鎮定穩重,逐放下心來。 敏恩微微頷首,隨即親自取出三柱香遞了過去。 陳天候默然施禮。 「文卿,請節哀才是。」敏恩讓人送上薑茶沙啞道:「你一路疾趕又淋了一身雨,來,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陳天候死死咬著牙,眼前紛紜閃過的盡是十四阿哥他犀利無情的目光,脫口道:「他十四阿哥分明是存心的,春日裡素來是天地萬物繁衍的季節,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還有什麼春季狩獵的道理,他說是要試試那火器的射程,可偏偏就讓人失手了……我看他是沖著王爺從前和太子的」 「文卿,你這沉不住氣的性子真要改了。」敏恩出聲打斷了他,皇上身子日漸虛弱,這個群王奪嫡的險惡時期,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他早勸著阿瑪該斷了再扶胤礽為太子的念頭,依如今局面他想東山再起只怕是難了,何苦白白得罪了八阿哥那夥人。可眼看八阿哥倒了,沒想到老天成全,太平了數十年的日子居然西南又燃戰火,如今朝廷上下不是明哲保身地避而遠之,就是在看清了局勢後,紛紛效力在了十四阿哥旗下,舉薦他為領將之帥。 「文卿你看淺了,人人都知軍權非同兒戲,易放難收,如今西南遠征勢在必行,可朝中誰又可掛主帥之印?那日朝堂之上,阿瑪糊塗,竟然說: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統將之帥,乃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不可不慎,定需擇一老成穩重,又熟邊疆之事務者為上。我看今日之禍當為那日起,官高權重,最為上者忌。」敏恩面色凝重。 陳天候臉色一蒼,他也疑那十四阿哥如何就這般膽大,難道竟是另有授意之人?他渾身冷汗涔出,已不能再往下想。 敏恩見他眉色知他已明瞭,如今阿瑪一死更是使得整個寧郡王府都危如累卵,若在朝中不再找到個強而有力的靠山,只怕整個寧郡王府都很可能會化作齏粉了。 敏恩沉聲道:「文卿,你這次從川中回來,我讓你探明的事可有名目了?」 陳天候忙取出信箋遞於敏恩,他疾掃一遍,面露喜色,「好,這份厚禮當可做敲門磚了。」他知道那位禮賢文人,專研理學,都說是仁慈近懦的三阿哥其實早在朝廷各處都安有眼線,這位平日看似素不經心染指權勢的三阿哥實屬心機深沉。只可惜那十四阿哥下手太快,讓他此刻捉襟見肘,急於抉擇,來不及再多加思慮了,他不由攥緊了手中信箋,也許這便是天意。 紫禁城,乾清門。 正往回走的三阿哥遠遠見著對面低首疾步走來的人恰是敏恩,便上前幾步,敏恩已瞧見了他,忙俯身施禮,三阿哥親身上前扶起他道:「此次甯郡王過世,純屬意外,你也不必過於悲傷了,」他溫言又低聲慰道:「皇上知他是為國殉職,定不會虧待了你們寧郡王府的。」三阿哥輕拍他肩,語有所示般道。 「是,謝王爺提點。」敏恩又欠身回禮。 一旁的太監宮女們側身垂首,有些吃驚這位待人一直淡然矜持的三阿哥今日怎麼就忽然轉了性子,待人熱情了起來。 候在殿外的內官,遠遠看見敏恩走來,慌不迭地迎下了白玉臺階,笑臉道:「大人您可來了,萬歲爺一直在等著呐。」 敏恩一聞此言,忙正帽斂袖提袍拾級而上,一路跟隨著內官走進了乾清殿。 敏恩候在殿外,等內官進去通傳,他深知在這宮殿裡,這些伺候在皇帝身邊的內官,最是狐假虎威的。可剛才對著不過是已逝甯郡王之子,卻官職不高的自己,怎麼會如此客氣獻媚,難道是這乾清宮裡有什麼加恩的消息傳出?他不由想起三阿哥才說的話,心中更有了三分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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