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六四


  聽憑她主僕二人如何一唱一和的讚美,宛琬只是置若罔聞,淡然處之。好不容易等這兩雀兒走了後,年佩蘭倒又進來了,她遞過一錦盒于宛琬,讓她打開瞧瞧可喜歡。

  宛琬無奈只得打開一看,裡面是塊無暇白璧,最奇的是上面生成一對紅綠鴛鴦,紅似朱丹綠似翠,怕是外邦珍寶,宛琬欲退還與她。

  年佩蘭忽就收起笑容,正色道:「宛琬,你莫要推辭,從前我不知道你的事,言語中多有苛詞。現福晉都告訴了我,你原也是和我一樣有苦處的,唉,不提那些了,從前的事你若不介意了,便只管收下。」

  宛琬一怔,覺得她這話裡像是另有玄機,便做出歡喜樣收下錦盒,小心套問。

  幾番言語後,年佩蘭道:「可你也算是有福之人,十四爺他多疼你,必是不會介意的。」

  「可男人過了新鮮哪有不介意的?」宛琬愁結道。

  年佩蘭愣了愣,旋即點點頭,「這倒也是,你瞧,我嫁進這府裡幾年了,竟是一子半女也沒生下來,王爺嘴裡雖沒說什麼,心裡難保不怪我。你年紀輕輕竟不能再受妊,日子久了,只怕——」

  宛琬聽得有些呆了,也不知再和她東拉西扯了些什麼。待年佩蘭走了出去,半夏進來見她臉色煞白,忙近前輕輕道:「格格,怎麼了?身子是不是又有些不舒服?」

  宛琬隨口吩咐:「我要去爺那。」

  半夏聽了,摸不著頭腦,卻也不敢違拗,只得推著她到爺書齋這邊來。

  兩人到了東院,半夏掀起外間簾子進來,卻是寂然無聲。只有李青聽見簾子響,從小閣間出來一看,見是宛琬,忙說道:「正好福晉在爺屋裡,我這就去傳。」

  宛琬伸手攔住,「不用了,我自個進去吧。」

  李青想是宛琬,便也沒再跟進。

  福晉將十四阿哥的放定禮單和她擬定的嫁妝單子遞於胤禛過目。

  胤禛瞥了眼,不甚在意,「十四弟那什麼沒有,要你這樣熱心幫她準備,再說也未必都用得上。」

  福晉難得反駁道:「他有是他的事,總不能虧待了宛琬。」

  「爺,我看宛琬心裡總悶悶不樂的,要不要再進宮去求求德妃娘娘?」福晉試探著說。

  胤禛一怔,淡淡道:「不用了,再多說只怕適得其反。」

  「可爺,宛琬她已不能受妊了,現又瞞著她,還讓她留著念想——她也太苦了,爺,咱們是不是對她太過無情了?」

  胤禛皺了皺眉,沉沉道:「我何嘗願意無情?她因我而不能受妊,我知她心意,也有心迎娶。只是世事不盡如人意,如今也只能務求施得其當罷了,她就算再難過,等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宛琬聽了這席話,如萬箭攢心,酸麻苦辣滋味,齊湧心頭,渾不知身在何處,慌忙無聲搖椅退出。

  李青見她很快出來,有些詫異。宛琬勉笑道:「我才想起來,今日藥都沒吃,只怕等下爺問了又該挨駡。我先回了等下再來,你別和爺說我來過了。」

  宛琬停在湖邊,岸邊那樣豔麗的春色投於湖中都被鍍上了層淡淡的灰意。

  她想了很久很久,就算走,就算一輩子再不能相見,她也總想知道,難道他只是因為她為他擋了那一箭,無法再生育了,他才會那般對她,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涸轍之魚的臨死掙扎。

  宛琬才一入院,便見胤禛急得滿院亂轉,屋裡屋外來回踱步。

  待得丫鬟、婆子們推她入屋,兩人一時竟又無語。

  半晌,胤禛自背後環住她。「你跑哪去了?我還以為你不見了。」

  她垂著睫毛,貝齒咬得下唇發白,停一停,勉笑道:「我還能走到哪去,屋裡有些悶,去荷塘那透透氣。」說著眼角漸漸濡濕了。

  「你今日的藥都沒喝,我讓她們重熱了下,快喝了。」

  宛琬難得痛快的一口喝幹,舔了舔唇邊殘汁,唇際滲出了血腥味兒,反倒覺不著苦了,幽幽道:「胤禛,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

  胤禛接過藥碗的手有些微顫。「你胡說什麼呢?好好的整日瞎想?」

  宛琬的身子輕輕抖了下,「那我為何整日要吃這麼多藥呢?」她又自言自語道:「哦,是補身子的藥對吧,你以前說過,我又忘了。胤禛,十四他把放定禮單給送來了,彩禮很重呢,怕是要把他那府都給掏空了。」

  她以為他總該反駁,結果仍是沒有聲音。她實在是問不下去了,她總不能一點餘地都不留給他。其實她早就清楚,他們倆便象那一同溺水的人,每一分用力的糾扯只會讓他們陷得更深一分,終有一天他們會共同滅頂,溺死其中,不如放手,各自生活。

  可他為何要這般殘忍,就連一點念想也捨不得留給她,這樣也好,她便再無牽掛了,可心口卻還是攢心般痛,宛琬一時間萬念俱灰,她在他心裡到底算是什麼,他如何到這時還不肯跟她說一句真心話,種種念頭在她心頭顛來倒去,總是心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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