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五四


  年佩蘭坐福晉下首,聽著心裡泛酸,爺回來後竟是在福晉這過的夜,一早上朝前又去了宛琬那,敢情她姑侄倆是要將人全霸著呢,忍不住道:「晨昏定省的怎麼能說是小事呢?她是福晉親侄女本就慣著點的,如今再這樣,可越發是無禮得不分長幼了。就連耿碧瑤她們有了身子的人都不敢壞了祖宗規矩呢。」

  福晉聽著倒笑了,指著她道:「真真你這張嘴,倒是來替她們打抱不平來著,我早讓她們不用來的,也是她們說太醫讓四處略走動走動比獨悶在屋裡要強,才罷了的。再說不是我偏袒,宛琬斷不是那種不知高低的孩子。這家常的又沒個外人,她身子弱,遠路歸來,別吹了晨風潮氣的添了病,我心裡更煩憂。橫豎大體上不錯就行了,沒的偏生去計較那些小處。」她喚了紫茉去尋個纏絲白瑪瑙碟子來。

  紫茉走去槅子上取了過來。「主子好好的怎麼又想起尋這麼個碟子來?」

  福晉溫雅道:「你去將時鮮的紫櫻用這碟子裝些給宛琬送去。那果子紫紅蹭亮的得配這碟才好看,宛琬那孩子喜歡弄這些花樣。哦,你別忘了囑咐半夏可別讓格格食多了,它易發熱。」

  旁邊眾人或冷眼看著或笑顏附和,都又陪著福晉說了會閒話,方各自散去。

  年佩蘭扶著沉香一徑走了出來,一路想著心裡左右不是個滋味,看情形宛琬嫁進府裡也是遲早的事了,等她姑侄倆聯手,那可就晚了。她一面想,一面只管低頭走著,不防廊上的鸚鵡見有人來了,嘎的一聲撲了下來,倒嚇了她一跳。「作死的,又扇了我一頭灰。」

  年佩蘭讓人將鸚鵡架摘下,另掛在月洞窗外的鉤上,進了屋子,隔著紗窗逗弄那鸚鵡,瞧著它那呆呆傻勁,她想起了耿碧瑤出身不甚顯赫,又無生養阿哥,雖因性情柔順頗討四爺歡心,卻一向沒個主見,她素來是瞧不上眼,可這會子就算多個幫手也好。年佩蘭主意已定,便起身喚人往耿碧瑤院裡走去。

  耿碧瑤聽見年佩蘭跑來她院裡忙迎了出去,親去捧了茶奉與她。

  年佩蘭拉著她道:「姐姐莫要忙了,我不過是悶了想找個人說說話,你只管在那坐著,咱倆也好說說話。」她隨口打發了耿碧瑤屋裡一眾丫鬟嬤嬤們,拉著她同坐於炕上,閒扯了些家常後道:「昨日裡你有沒有見著宛琬,倒奇了,怎麼成了瘸子,爺倒更喜歡了呢?」

  耿碧瑤捏著帕角訥訥道:「昨才進她院,就讓人給攔著了,說是爺吩咐,她身子弱,又路途顛簸舟車勞累,概不見客。」

  見她那副沒脾氣的模樣,年佩蘭心生鄙夷,一扯嘴角,憤慨道:「概不見客?呸,什麼東西,在這王府裡咱們怎麼就成客了,她那院裡的奴才倒敢攔起主子來!你一有孕的人都已大做小好心地去瞧瞧她,怎麼就防礙著她了?我倒要叫爺給評評這個理。」

  「哎呦,我也就是隨口說說,沒什麼,沒什麼的。」耿碧瑤當了真,慌忙攔著。

  「可她現在還是個殘廢就已經沒咱們說話的份了,要真等進了府再生個一男半女的,還有咱們的活路嗎?不如想個法兒讓她先死了的才好。」年佩蘭怕不知要和她扯到什麼時候才能說到正題,索性挑明瞭講。

  耿碧瑤一驚,又愁眉苦臉道:「可咱們能有什麼法子呢,要不,燒香求菩薩吧?」她素來沒什麼主意,見年佩蘭來和她討法子,便試探著說。

  簡直就是廢話,年佩蘭氣得狠瞪她一眼道:「我是素日不信什麼求神拜佛的,那菩薩管的過來嗎?咱們得靠自己。」

  耿碧瑤給聽糊塗了,憨憨道:「靠自己?怎麼個靠法?」

  「她不是日日都要服藥嗎?咱們就在那藥裡給她加些料。」年佩蘭湊近了說。

  「下毒?」耿碧瑤慌得跳了起來,聲音都有些發抖。「那,那是會被發現的?」

  年佩蘭趕緊「噓」了她一聲,耐下性子同她道:「我有說過下毒嗎?我怎麼可能想出那樣的笨法子來?如果下毒的話,且不說死的症狀有異與正常,但凡一查藥渣就知道了,順藤摸瓜的還能不查到咱們這來?這事不能做。」她瞧耿碧瑤一臉茫然的樣子,忽就神秘一笑,從袖內取出個扁盒,遞了過去。

  耿碧瑤遲疑著不敢接過,瞧得年佩蘭又氣又惱,口中卻玩笑道:「你打開瞧瞧,有什麼打緊,難不成我還藏了毒物在裡面。」

  耿碧瑤可不覺著她那話有什麼好笑的,可眼下也沒法子,只得接過,打了開來。才一眼她那顆心頓時落了下來。「哎呦,不就是龍膽草嗎?你神神秘秘的,嚇我一跳。」

  年佩蘭心底暗自好笑,也不與她計較,更耐著性子問:「這府裡也就姐姐最好學個草藥的,你再瞧仔細了,這可真是龍膽草?」

  「這不就是龍膽草嘛。」耿碧瑤面露三分得意,她娘親常服湯藥,她見得久了,再加上也有幾分興致,倒學過一陣醫,一般草藥自是難不倒她。她難得見年佩蘭在自己面前露怯,便將那龍膽草又仔細看了看,方道:「你瞧它表皮暗灰色棕,莖基長著許多細須,這是龍膽草中的上品——堅龍膽草的乾燥根莖。《神農本草經》載,堅龍膽草,性寒,味苦,有清肝火,瀉濕熱,健胃,是味使用極頻的草藥,錯不了。」

  「我早知道姐姐學識好,可這回啊——」年佩蘭頓了頓,「是連姐姐也騙過去了,我可就更放心了。」她見耿碧瑤還將那龍膽草放唇邊輕嗑了下,似更堅持般,便伸手取了過來。「這叫桃兒七,制幹後,別說是樣子,就連它初入口的味都與那龍膽草是一樣的,非得要那畜生嘗了,才知一樣是要它生,一樣是要它死。桃兒七初服倒也能叫人瀉濕熱,只是慢慢便會叫人水瀉,血瀉,再停不下來,瀉到她虛脫——死為止。」

  耿碧瑤完全聽呆了,背上涔涔冷汗,結巴道:「可,可要真死了人,那那總查得出來——」

  「到那時又管咱們什麼事,就算真查出來又怎麼了?那藥方是太醫們自個開的,藥材是他們親手配的,藥湯是手下藥童煎的,就算查出來,他們有什麼證據說是咱們做的手腳?我還說是他們兩隻眼珠沒長好呢!何況,那太醫敢和爺說是因為吃錯藥了嗎?那擺明瞭不就是他們的責任了?他們只會說宛琬體質有異與常人,原先舊毒並未除盡什麼的一堆理由。」年佩蘭冷靜道。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