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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四周除了陣陣傳來的湖浪聲,只聞鳴蟲的偶叫,滿山的老桂樹,虯枝橫陳,姿態各異,一層一層樹畦梯田似地向山上鋪展,留一小徑蜿蜒上山。

  「琬,現下無人,我抱你到山頭往下看,那才叫美。來,將手勾著我。」胤禛橫抱起宛琬,往山上走去。

  因乍暖還寒,宛琬總以為春天還未曾到來,然像一夜間,山坡間,小徑旁,成片成片紫色的二月蘭跌跌撞撞地湧來,搖戈在晨風中。

  「可惜不是賞桂時節,不然這一路走來香霧輕籠。琬,明日我們去西南邊的『香雪海』吧。現正是千葉重瓣的白梅怒放時節,梅花吐蕊,勢若雪海,滿山盈穀,香氣醉人,」說著胤禛忽就低頭吻了下懷中的宛琬,「可還是沒你美,也沒你香。」宛琬兩手勾著胤禛,嬌羞的依附著他。

  那山並不高,走不多時便登了頂。胤禛揀了棵靠邊虯枝橫陳的老桂樹坐下,宛琬撫過樹身,脫口道:「可惜沒有小刀。」

  胤禛聞言從靴中掏出把匕首,不過一掌的長短,鑲著琥珀的皮鞘,一拔出鞘,鋒利的刀刃在晨光照耀下泛著銀亮。「這是我九歲那年第一次隨皇阿瑪北巡塞上,他在博洛和屯賜我的,從不曾離身,你把它帶在身邊。」

  宛琬接過匕首微俯身子刻下『康五十年二月胤禛宛琬』。胤禛從後擁著她,握住她的手刻下:『不離不棄,天地為證』。

  宛琬的身子微微一顫,他隨即將她抱緊,冬末的清晨雖還寒冷,可心底卻是那般溫暖,他們想從這刻起再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把他們分開了。

  「胤禛,這堤雖說是修好了,可——」宛琬停頓下來。

  「琬,你想說什麼?」胤禛輕輕抵著她的秀髮輕吻著。

  「胤禛,太湖氾濫雖說是天災,可也因人為。皇上他一路平三藩、定臺灣、收蒙古、戰俄羅斯,終國泰民安,人口漸多,這原本是好事,可也因此人多田少,遊民漸多。他們總也要存活下去,無地可耕,不得不離鄉背井,占耕河灘,才使得水土流失厲害,與水爭地,致使水患增加。」宛琬看了看胤禛,見他始終默然聽著,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便又繼續說道:「前我跟這裡的老農打聽,江南地勢低下,土質粘重,凡農作前田地必須深墾,春間還要」倒「兩次。老百姓祖祖輩輩都是靠天吃飯,可一旦老天爺不幫忙就會顆粒無收。一逢災傷,便別無他業,只能靠『散糧煮粥』賑濟過活。災年,災年最苦是百姓,可老話說救急不救窮,能不能想些其他的營生,讓他們不用總是要看天吃飯。那日你為我所穿衣裳,手工何等精巧,即便是在禁中織造坊內也是一等一的。你想這蘇杭一帶有多少靈秀剔透之人擅長織造。可我細細問來卻都不成規模,說是大清例律限制,對機房織機數目通有嚴格限制,這是為什麼呢?他們既有手藝又有人才,讓他們擴大規模,即可增加稅收,又能解決富餘人員。百姓安居樂業,自然國家穩定,難道不好嗎?大清不能總是『小自耕農』,味農而存,還得工商貿並行,方才更好。胤禛,你回京後去和皇上說說,好不好?」宛琬一氣說完。

  胤禛凝視著她,有許多事難哪。他攬住了她的頭,喃喃道 :「好。你這小腦袋瓜裡還藏著多少我不知道的東西呢?」他用手擠著她腦袋兩側。「我要它們裡面裝的都是我。」

  宛琬淺笑盈盈,拉過胤禛的雙手環在胸前。「人家的腳都長在你身上了,還能跑哪去?」兩人依偎著極目遠眺,群山下延綿千里的湖泊九曲回轉奔騰向前。

  第二十五章

  翌日清晨,略用早點後,胤禛一行人便揚鞭上路。

  一路馬車輕輕顛簸,挑簾望去,簾外已細細碎碎的飄起雪來。風漸小了下來,雪卻越來越大片,不大會工夫,兩旁的山林漸被白雪覆蓋,反倒顯出了些許勃勃生機。

  不知走了多少時辰,馬車終於停下。

  到得山腳,李青已候在一旁,他先行半日上得山來早做安排。胤禛將宛琬抱至停在路邊軟轎上坐穩,也不離身,隨抬轎之人一同上山。

  遠遠便見半山腰上露出角烏簷,這又走了盞茶功夫,方才停下。

  山間原有小廟,香火不盛。住持見冬日賞梅之人漸多,便將後院整理出來,供那些文人雅士留宿盡興,所得紋銀充做寺廟日常開支。

  胤禛推著宛琬隨李青從後門入內。宛琬見沿途所經門檻一律已被鋸平,不由向李青頷首示謝。

  三人步入屋中,好不靜雅,推窗可見雪覆寒梅,院中另有各色奇花異草,芳香襲人。外室中間供白描大士像一軸。里間是寢室,用錦屏相圍,湘妃竹邊波羅蒙面炕案上擺著佛家經典,文房四寶,桌前花藤小椅,甚是別致潔靜。右邊臨窗一張斑竹榻上置著張獸皮,纖塵不染,也已用香熏過。

  李青一面讓人打來熱水伺候二人略做梳洗,一面已手腳利索的將所攜物品一一置妥。他素來伶俐,完事轉身出去順手拉上了門。

  胤禛見宛琬趕了半日路微露倦意,便將她抱至床榻。

  宛琬抬頭見一銀鏈系著香球懸垂在床框邊,縷花銀薰球裡不停地噴芳吐香,襲襲香氳在室內彌蕩縈紆。

  胤禛放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兩人四目含情,久久相視。許久胤禛緩過神來,撫上她眼簾。「先歇一會,用膳時我再喚你。」

  「胤禛——」宛琬忽低聲輕喚,胤禛複轉過身來。「怎麼了琬?」

  「沒什麼,人家就想叫叫你,我只眯一會,過一刻你別忘了喚我起來。」

  「好,乖,睡一會。」

  待醒轉來,卻已日斜西山。宛琬方微張開眼,便聽胤禛在旁笑道:「小懶豬,你可總算醒了。」

  胤禛見她一雙眼朦朦朧朧,仿佛籠著層迷人月暈,又帶著抹難以言喻的媚態,讓他無法確定她是否真的醒了。她側著身子,斜眼問道:「胤禛我睡了很久嗎?」

  胤禛取過置於床頭的外衣替她穿上。「足有兩個時辰,你瞧日頭都西下了。餓了吧,先吃些東西。」

  「我不餓,不想吃,咱們先去外面瞧瞧吧。」宛琬不依。

  胤禛正抬起她雙足剛欲替她著襪。宛琬腳形纖小,僅夠他一掌,十趾圓圓潤潤,煞是可愛,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在她腳心劃癢,才撓即悟,手形一呆,旋即替她著好襪靴,一抱起身,只覺她身輕若無,皺眉道:「以後這身子得好好調養,那些中藥可不准再偷偷倒掉了,每日需當我面喝,現也要先吃了東西才成。」

  宛琬早已瞧見他方才動作,知他心下難過,雙手緊勾住他,依他肩頭,乖乖應允。

  李青已在外間備下六味素齋,兩人食來倒也味美可口。

  用畢餐後,胤禛推著宛琬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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