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宮夢縈 | 上頁 下頁
二〇


  「天燈?就是孔明燈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好好的做那個幹什麼?」她意興闌珊。

  「你呀,你就是個小孩子,整日裡替人瞎操心,快些跟上來。」十三阿哥朝不遠處的湖心亭走去。

  兩人將薄棉紙、竹條、棉線、剪子什麼的鋪了一桌,宛琬半跪于石凳上看著十三阿哥十指撚熟的彎著竹篦。

  「你別閑著啊,這不是有筆嗎,就把你心裡煩憂的,苦惱的事,還有你對畫薇想說的話都寫在這紙上。等我把它們糊上,放飛到天上後,你的那些心願就都能實現了。」十三阿哥邊編著竹篦邊言道。

  「你們不都說生、死是一人事嗎?你怎麼就知道我還放不下心呢?再說放這個有用嗎?」宛琬轉著手中狼毫,訕訕道。

  「你瞧著都是一大姑娘了,其實這,就還是一傻孩子。有沒有用等你放了不就知道了。」十三阿哥乘機用竹條敲敲宛琬的腦袋瓜。

  宛琬不服氣地拈著狼毫沾了點墨,猛的點上十三阿哥的額頭。「你才光長了個,這裡還傻著呢!」兩人嘻嘻哈哈笑做一團。

  片刻工夫,一盞大半人高的紙燈籠立于石桌上。

  宛琬目不轉睛盯住那龐然大物,驚喜不已。「嘿,還真不賴。誰教你的?」

  「走,咱們找塊空地再放。」十三阿哥提起孔明燈向外走去,宛琬跳下石凳緊跟隨後。

  「是小時候四哥教的,其實他做的才真叫好呢,不論是孔明燈還是風箏都能放的又高又遠。四哥從小就這樣,不管做什麼事,他都最認真,他都要做得最好。」十三阿哥微抬眼睫,思憶著說。

  「啊?四爺小時候也愛做這些個玩嗎?」宛琬瞪圓了杏眼。

  「你當四哥生下來就是板著臉的嗎?說你傻吧,還不承認。」十三阿哥回首一彈宛琬腦門。

  金色的天穹越加暗淡,兩人在園中空地停下。

  十三阿哥蹲下身,將孔明燈底部沾有煤油的金紙點燃,原本白色的燈驟然被染上了層耀眼的金色,整個燈身慢慢膨脹開來。

  他拉過宛琬的手,兩人一塊將孔明燈高高舉起,明亮的燈光耀豔了他們雙眸,慢慢放開了手,燈晃晃悠悠地冉冉升空,在浩瀚夜空中飄飄蕩蕩,向著無人知曉的遠方飛去。

  兩人肩並著肩看得有些癡了,若他們此時回首便能望見正立於不遠處的身影。

  胤禛靜靜注視著他們,臉上浮起很淡的微笑,他和胤祥共放孔明燈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太久遠了,久得他都記不清了。

  這些年胤祥長得越發高了,再不是那個他伸出手去就可撫過頭頂的少年了,那性子倒漸漸沉靜了下來,可他眼中也一日日的添上了些自己看不明白的神情。

  胤禛慢慢轉身離去,一陣風過,衣擺袍角翩然起落,將那踽踽獨行的灰色身影拉得忽長忽短。

  十三阿哥突然冒出句風馬牛不及的話:「宛琬,如果有一件事,你明知這麼做不對,可它卻對你很重要,不去試一試,你就寢食難安,該怎麼辦?」

  宛琬回首見十三阿哥臉色蒼白,不由有些擔憂。「你怎麼了?要是你明明知道那件事不對,卻還抵抗不了去做,可萬一以後你又後悔了,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十三阿哥深深凝視著宛琬,她黑眸中充滿了關切。這一瞬間他忽就下定了決心,她值得擁有這世間最好的一切,她值得他為她放手一博,他再沒有猶豫,再不會徘徊。

  「我沒事,小笨蛋,我是想試試宛琬心中除了畫薇還會不會關心我呢。」十三阿哥笑了開來,戲謔道。

  「十三爺這麼壞,說我笨還捉弄我,我才懶得關心你呢。」宛琬勉強擠出一抹笑,莫名她總有些忐忑不安。

  「噢,原來只要我不說宛琬是笨蛋,宛琬就會來關心我了。那好,我就說宛琬是這世上最最最聰明的傻瓜。」

  兩人一路互相打趣,各懷心事。

  入夜,四貝勒府,涼亭。

  一輪彎月斜掛天際襯著滿天繁星,淡淡星光輝映著月光,照在胤禛身上,樹影被斜斜地拉長了。

  他又斟了一盅,高高舉起,緊皺雙眉,凝睇望去,怎麼往日如玉薄透的酒盅也混濁不清了。

  這還是胤祥第一次沒有告訴他這個四哥,他到底要做什麼,他只從胤祥的眼中看出了決絕,胤祥是怕他相攔嗎?是怕他擔憂嗎?難道他不明白他這般只會讓人越加憂心嗎?

  透著月光,胤禛不禁有些恍惚,酒盅擺成一排,一一斟滿,他閑來一杯,愁來一杯,恍恍惚惚地一夜就過去了,一年就過去了,一生也就這麼過去了。

  李青與侍衛傅鼐兩人遠遠瞅著卻又礙于爺的吩咐不敢上前相勸。

  李青忽就瞧見不遠處宛格格手提一物,他趕緊上前請安。

  宛琬沒料想她特意等到天黑偷跑來園裡放螢火蟲竟還會給李青撞見。「你怎麼待這呀?是四爺在嗎?」

  李青放輕腳步朝那涼亭方向指了指,示意宛琬上前去瞧。

  宛琬挑眉見胤禛背坐於涼亭中,皎潔的月光濾過竹葉細細碎碎落在他身上,地上照出個淡淡斜影。偶有風過,竹葉窸窸作響,顯得他影子那般孤單寂寞。

  一瞬間,宛琬心中陡起了個隱隱約約,連她自己也無法明白的念頭,令她不由自主的走向那團身影。

  「為何要一個人在這舉杯消愁呢?一樣是喝酒何不『千金散盡還複來,會須一飲三百杯』般暢快淋漓的喝。」宛琬伸手端起胤禛面前酒盅一飲而下。

  胤禛詫異的睨她一眼,也不言語,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自斟自飲,似在比賽,又似對酌。

  胤禛沒料到宛琬竟還有些酒量,酒盅雖是那種極小的瓷杯,可兩人恍然間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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