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風入夢之怡殤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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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起來:「對呀,剛撂下你,又扛著韻兒滿院子跑,你們倆呀,真是……」他忽然頓住,握著我的手緊了緊,「聽你這話,怎麼,嫌我老了?」 我趕緊轉了神色:「豈敢豈敢,就算我嫌棄,這日子也不能往回過是不是?你不嫌棄我人老珠黃就是好的。」 他攬著我,眼睛看向炭火:「我是老了,心都軟了,要擱從前的時候啊……」 「擱從前的時候你心也是這麼軟。」我截住他的話,「就是你自己不承認,你忘了你的皇父怎麼說你了?今天聽了你說年羹堯的那些話,那些話也只有你說得出來。還有你在朝堂上,護了這個護那個,這倒也不是壞事,只是你也得看著點皇上的眼色,不要鬧到最後,恃寵而驕的反而成了你了,那不是冤枉麼?」 他低頭看著我,嘴角上揚:「瞧把你機靈的,我整天在那朝服堆裡打滾還能不如你明白?年羹堯的確是個人才,就只看不透自己,就算我不跟他過不去,他也落不下好,畢竟他得罪的人是皇上,我想他大概是走到頭了。」 我轉頭回憶著白天年貴妃磕磕絆絆的話和恍惚的神色,也有些硬不起心腸。一個被父兄拿去交換政治利益的棋子,榮辱沉浮後還要再被兄長連累而惶惶不可終日。也不知道雍正對她有多少感情,反正肯定不如江山就對了。想到這,我忍不住抬眼去看允祥,邊看邊笑,直笑得他渾身不自在起來。 「你又想什麼壞主意了?早點說出來也好讓我有個準備。」他使勁箍住我晃著。 我咯咯地笑起來:「我就這麼讓王爺頭疼麼?八成是王爺幾輩子前欠了我的,所以老不安心呢。」 他低頭湊過來:「我不欠你的,你欠我的倒是真的。」 「我欠你什麼?」 「洞房花燭夜。」 天戮(上) 生亦難,死亦難,此門無暖彼窗寒 一整個雍正二年,該申飭的申飭了,該削爵的削爵了,歷史就是這麼無情,一番選擇之後,「成王」漸漸坐穩了他的位子,「敗寇」便也慢慢走向他的末日。只要允祥青著臉回來,我就知道又是與他那些兄弟有關。別人不好說,八爺九爺他們都是活生生的被我見證過的,和氣的八爺,貧氣的九爺,還有那個平日對允祥嗤之以鼻卻也兄弟不離口的十爺。我看到今天,心裡有一點點的不相信,雍正不會真下得去手,或者,或者他們沒有那麼淒慘的下場?至少我知道允祥心裡是不忍的。如今九爺外放,八爺成日萎靡,老十也被奪了爵,與他們有關的人一個一個地獲了罪。允祥不比他們好受,每次翻著那些上諭,他都是煩躁不安地坐在那裡,手指在額頭上碾來碾去,常常眼神渙散。 這個冬天下了好幾場雪,都說瑞雪兆豐年,我卻只盼著能把暾兒的病壓下去就好。好在沒有讓我失望,一開春,弘暾的臉上重新有了血色,身子也強壯了起來。當初那麼一個小著涼竟然拖到現在,我不免抱怨這個時代的落後。如今雖然看著是好了,我還是不敢疏忽,熱天之前還是哪兒也不讓他去。 一日,我端著補藥過去看他,一推門就看見弘暾仰頭靠在大椅子上,兩隻腳翹上了桌子,一本書蓋住臉,嘴裡還念念有詞。我搖搖頭,過去把書拿開說:「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怎麼在家歇得坐都沒了坐相?」 見是我,弘暾慌忙把腳放下,繼而扯著我的袖子皺著臉說:「額娘,兒子快悶死了,外面天氣怪好的,叫兒子出去逛逛好不好?」 我故意拉下臉:「你自己說好不好?又不是不讓你出屋門,難道這府裡不夠你逛的?」 「額娘,兒子已經大好了,可以回去念書了吧,自己念總是不得要領,要不,讓四阿哥來找兒子一處聊聊,說說師傅教的學問不好?」弘暾的表情比苦瓜還苦。 我點點他的頭:「胡鬧,四阿哥如今是皇阿哥了,哪能隨便上咱們家來?暾兒,聽額娘的話,春捂秋凍,等天再暖和些,額娘一定讓你出門行不行?現在啊,你乖乖地呆在屋裡,身子養利索了才能幫著你阿瑪做大事。再說,額娘還盼著你娶媳婦,好讓額娘抱孫子呢,是不是?」 聽到這裡,弘暾臉微微紅了紅,挽著我的胳膊吐吐舌頭:「額娘說得也忒遠了……」 我笑:「不遠了,這孝期一過,四阿哥那裡就配了通房丫頭,聽說有幾個興許能抬了名分呢,他還小你一歲,你說說遠嗎?我看,是不是給你也張羅張羅?」 「兒子可不要,額娘,丫頭多了怪煩的,有額娘整天囉嗦就夠了。」他忙不迭地擺手,好像我要給他張羅牛鬼蛇神一般。 我暈厥,這孩子說話怎麼跟他老子一樣氣人?使勁戳了他一指,我說:「真真是我生下的白眼狼,還沒娶媳婦就嫌額娘囉嗦了,將來還得了?我一句玩笑倒招出你的實話來,我才沒那個功夫給你張羅這個呢,就沖你剛才那句話,你呆到明年開春再惦記出府吧。」說完我作勢要走。 「哎?額娘,兒子滿嘴混說的,額娘饒了兒子吧,額娘是天底下最好的額娘,怎麼會囉嗦呢,額娘那是金玉良言,語重心長。額娘的教誨,兒子耳聽心受,得益匪淺,好額娘,剛才說得不作數,您老別往心裡去。」他緊著討好,又是作揖又是幫我捶背的,招得我一陣偷笑。 「二哥,我回來了。啊,給額娘請安。」說話的是剛進門的弘晈,他轉向弘暾,從懷裡掏出好幾個本子,「這是四阿哥叫我帶給你的,說是他新作的文章,裡面還有師傅的批語,還有皇父的批語呢,叫你參考著看看。二哥,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多早晚能去呢?四阿哥可是惦記得很,近來書房裡也時常鬧笑話,好玩極了,你都沒在。」弘晈跟在弘暾身邊連說帶比劃。 「弘晈,你哥哥才好些,需得再靜養些日子,你別攛掇他野了心。」我在一旁嚴肅地開口。 弘晈低了頭,小聲答應著。屋子裡有些尷尬,我轉而又問:「前兒給你屋子裡送去的那瓶枇杷膏可有吃?天干容易上火,記得叫素畫服侍你吃。」 聽我說完這些,弘晈複又揚起臉來,笑著答應:「兒子有額娘惦記著,哪兒那麼容易上火,那瓶膏倒是有吃,兒子純粹拿它當點心吃了。」 「胡鬧,那也是藥呢,好了,我不耽誤你們哥倆聊學問,這就回去了。暾兒,靜心再養些日子吧。」我囑咐完,逕自回怡寧閣來。 剛轉過亭子,老遠看見小福子從院裡出來,看見我趕緊迎上來。我納悶問:「你怎麼在?難道是王爺回來了?」 「回福晉的話,是王爺帶了小蔣太醫回來給福晉請脈。」 我滿腹狐疑,這小蔣太醫是從前蔣太醫的兒子,他父親過世後他就繼承了衣缽,雖說跟允祥交情匪淺,可是自從雍正登基就一直是傳劉院使來看病請脈,多早晚又改叫這小蔣太醫來了?再說這會子請什麼脈?這麼想著,我跟著走進去。允祥果然在屋裡,看見我便拉我坐下。我的手放在脈枕上,眼睛卻一直盯著允祥。他沒看我,只盯著我的手。 只是號個脈,這個小蔣太醫竟然號得滿頭大汗。完後他低頭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跟允祥說出一句叫我大驚的話:「恭喜王爺,福晉這一脈是喜。」 太醫走後,允祥擺出一副興奮的樣子吩咐這個吩咐那個,然後拉著我進了裡屋。因為我每次檢出身孕他都是這樣,底下人早就習慣了,各自去忙和不提。我歪在床頭,一切都安靜下來以後,直視著他沒有一絲笑意的眼問:「王爺不給個解釋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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