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風入夢之怡殤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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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雍正的聲音有點哭笑不得,繼而歎口氣,「清韻的事,朕本應該跟你們提一下,是朕疏忽了。」 「四公主蒙皇上垂愛,怡親王與臣妾深感榮耀,皇上說這話,是要臣妾無地自容了。」我磕頭如搗蒜,提起這個我就恨不得立時磕死在他面前。 雍正走到炕桌旁坐下說:「你也這樣,老十三也這樣。朕心裡清楚得很,你們埋怨朕,朕有心解,只是現如今,連你們都不肯跟朕像像樣樣地說句掏心窩的話了!」 我直了直身子,用對付康熙那一套對付雍正果然是行不通的,可什麼才算掏心窩的話呢?難道要我對著他大喊「你把女兒還給我們」?聽這話八成是有心敘敘兄弟情的雍正在允祥那裡碰了軟釘子,轉而找我解心結了,我不覺有些同情這個稱孤道寡的皇帝,多年的隱忍撐到現在終於可以任性的時候,卻沒有人敢陪他任性了。 「皇上是主子,主子有命,做臣子的惟有謝恩。不過既然皇上愛聽實話,臣妾今天就斗膽跟皇上說句實話。」我僵著臉開口,雍正似乎有些錯愕,揮手叫小太監都出去了,我抬起頭直視他,「皇上,您不是四哥了。當年的雍親王去十三阿哥府串門子,可以酩酊大醉,可以徹夜不歸;可是如今皇上要去怡親王的花園子逛逛,就需要傳聖旨,擺儀仗。皇上,怡親王用了二十年的時間才分清君臣與父子兄弟之間的區別,這其中難道沒有皇上的」教誨「麼?對於四公主的事,臣妾一個女人家沒有置喙的餘地,皇上也不必給臣妾解心結,有話只吩咐怡親王罷,只要他理解,臣妾就理解,只要他明白,臣妾也就明白了!」我說完,一叩到地,今天委實膽大了,但是心中怎麼就是如許的痛快呢? 雍正眼睛定在一處,陷入沉思,好半天才說:「好,的確是句句怨言呐。朕也不妨跟你說實話,朕也是莫可奈何,不在這個位子還能照著自己的意思做點事,真到了這個位子,朕反而由不得自己了。既然理解,朕想你也知道該怎麼辦。說句笑話,前些時候你們府裡的點心可是差點把朕的半拉皇宮都給埋了。」 我攥了攥拳頭,伏下身說:「臣妾愚昧,臣妾向皇上保證今後與四公主再無瓜葛。只是,只是臣妾想跟皇上求個恩典。」 「哦?你跟朕談條件?」雍正帶著戲謔,聽起來著實毛骨悚然。 「臣妾逾距了,不過皇上放心,臣妾是個婦道人家,眼光短淺,求的也不過是個家富人寧,若是惹得皇上不高興,求皇上恕罪。」 雍正轉頭看看外面的天色,突然手頓在桌面上:「朕知道你的分寸,朕就允了你這個恩典,你且說出來。」 「臣妾還沒想好,只求將來臣妾為夫為子來求皇上的時候,皇上記得就行了。」我長喘口氣,雙腿軟跪著,意識裡的韻兒離我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不見。 回府的馬車上,我一直不言語,弘暾靠過來說:「額娘,兒子知道您惦記韻妹妹,兒子聽說,皇父疼她疼得不得了,時常抽空去看她呢。四阿哥說,韻妹妹隨口贊哪個物件一句好,皇父就立刻置辦了送到鐘粹宮。兒子知道額娘心裡捨不得,可是額娘也得保重自己才是,咳,咳……」弘暾說著話輕咳了起來,我趕緊拍著他的後背,擔心被拉回了眼前,這孩子住在宮裡卻反而瘦了很多,回去一定得抓緊補補了。 養心殿的話我沒有跟允祥說,料想雍正犯不著把對我說的話再去跟他說,所以我只撿些閒話聊了聊。允祥邊聽手裡邊拿著個內畫的鼻煙壺翻看,我笑說:「王爺如今越發地忙了,就連這些個閒事你都包辦了不成?」 他對著光端詳著手裡的東西回答:「再沒些個閒事我也就悶死了,最近皇上也是煩心事一大堆,脾氣也大了起來,前兒連十二哥的爵都給革了。」他偷空瞄了我一眼,「老十二不能算完全委屈,也著實有點小題大做了,我借著這個當兒,還是擺弄點閒事分分心罷。」 我已經聽住了,十二爺被革了爵?難怪呢。眼前晃過十二爺今天的怪異,我不禁嘴裡念叨起來:「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哉遊哉,輾轉反側。」 「叨咕什麼呢?」他問。 我微笑著坐到他對面:「我是在想,今天皇后娘娘賞了柿子霜,你前兩天的咳嗽我是聽見的,回頭配在藥膳裡可好?」 他攥過我的手:「你說了算。」 《關雎》麼,我懂,可教會我懂的人,不是十二爺。 年關 天作孽,誰可恕?眼高於頂人自絕 「嘩啦」,信封信紙外帶禮單帖子雪片似的撒了一地。我一驚,針尖直直戳進手指頭,趕緊塞進嘴裡吮著,連帶把「哎喲」聲咽了回去。不想允祥眼尖,還是跑來問:「怎麼了?唬著你了?」 我搖搖頭:「幹嗎這麼大火氣,這不是送禮的單子麼,難不成是送晦氣來的?」 允祥冷笑一聲:「讓你說著了,就是給本王送晦氣來的。年羹堯這個奴才,真真是活得不耐了!」 「年羹堯?」不提都快把這個人給忘了,我彎腰撿起地上的單子,「青海的仗可是打完了?想來一番加官晉爵,來跟王爺熱絡熱絡也是有的。」翻開禮單一看,沒什麼特別,不過是些青海的特產,再添些拜謝怡親王照拂云云的套話,倒也看不出什麼不妥。 我過去撫著他的心口笑勸道:「這年羹堯屢建奇功,也算是皇上跟前兒的紅人,爺就是看他不順眼,也多擔待點,他這番示好想來也許是皇上的意思也說不定呢。」雖然忌諱這個人,但是重臣就是重臣,憑你是皇上的兄弟也得讓他幾分,反正他也沒兩年好活了。 允祥滿臉怒氣:「我是那憑著自己順不順眼就踩人的人麼?這麼些年幾曾見過他這麼熱絡來著?自然是皇上跟前先紮了針兒才跑來示好呢。真叫本王」受寵若驚「了!」 腦中閃過年羹堯揚著下巴的樣子,我有些不可置信:「他一回來就敢給你扎針兒?哪一回伸手要銀要糧不都是你東挪西借的?何況之前你不還為他跟隆科多杠上了?難道這些他都不感恩麼。」 「誰還指望他感恩呢,陝甘那地界兒姓誰的姓他都快不記得了!別人我不知道,但本王可是有一萬個理由跟他過不去,不過都是看著皇上罷了。」說完他看向我,緊抿著嘴。 我一笑:「還想著先帝晏駕那年的事呢?爺別想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事都記著沒得早早白了頭髮。」 他不自覺摸摸後腦:「不止那年的事而已,算了,且冷眼放著他,老實便罷了,若不能,皇上也斷容不得眼裡頭沒有主子的奴才。」 我拉他坐回到大椅子上,往門外喊:「秋蕊,去叫奶娘把小阿哥帶過來。」秋蕊答應著,不一會便把弘曉帶進屋。小傢伙今天看上去特別高興,笑得口水都流出來,直蹭了我領圍上都是。我抱他側坐在腿上,指著允祥說:「來,難得阿瑪今天在家,幹珠兒來給阿瑪唱個歌謠,我們的幹珠兒唱得可好呢。」 得到我的鼓勵,弘曉坐得直直的,很鄭重地拍著小手,滿嘴奶聲奶氣含糊不清地唱:「小孩兒小孩兒你別哭,過了臘八就殺豬,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三十就是年。阿瑪領回銀子餉,給你縫個皮大氅。」 我捋著他後腦稀疏的小辮子,笑得前仰後合。允祥滿臉黑線地指著弘曉,好半天才問我:「這,這是你教給的?」 「我哪裡會唱這個?八成是嬤嬤哄他的時候唱的,難為他怎麼就記住了。」 允祥懊惱地搖搖頭:「聽聽,這麼小個東西就知道惦記他阿瑪這點俸祿銀子了。」說完還抬眼瞪了瞪弘曉,弘曉雖然聽不懂,也知道阿瑪沒有誇他的意思,頓感不滿,撅著嘴扭頭倒進我懷裡。 我好不容易才扯開他,再看看後面的允祥,竟是一大一小兩張一模一樣的臭臉,不覺好笑:「知道王爺現下是掉進錢眼兒裡了,皮大氅能值幾個銀子?還不夠我們乖兒子為了哄阿瑪高興費的勁呢。」 他聽了這話倒嘔得笑出來,走到我跟前伸手掐了一把弘曉的臉蛋,說:「你也不能說我,管了這兩年戶部,我現在就怕提銀子這兩個字。說到這,我想起笑話來了。頭裡查虧空,皇上的意思是一點情面不留,惹得老十二鬧了那麼一出,我就說別追得太狠,先從旁的上面能省則省。整查了三天的舊賬,總覺內務府重複支出的項太多,我就挑了幾個說給蠲了。不想皇上那還沒發話,海望這老小子倒鬧了脾氣,抱怨哭窮直把世祖爺那一輩的規矩都抬了出來,我也懶得跟他辯,叫他去找皇上說,只要皇上理解他,哪怕批我個多管閒事呢。結果你猜怎麼著?」他說著喝了口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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