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風入夢之怡殤 | 上頁 下頁
五五


  「福晉為何不用膳。」年羹堯閑閑地開口。我低頭翻著書說:「當著你們這麼多人的面,我哪裡還吃得下去呢?年將軍和你手下的這些人吃飽喝足就好,不用管我。」

  「這可為難年某了,倘若福晉有個閃失,叫年某怎麼跟十三爺交代呢。」

  我不耐煩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我若是有了閃失,年將軍自然有主子替你交代,我都不愁,將軍愁什麼呢?」

  就這樣,年羹堯有時坐在側座上翻他的書擦他的劍,有時就會出去轉轉,廳堂門口也是站滿了侍衛。我就坐在正座上,看書打棋譜,諒他扣住了我也就沒有必要再去動內院的人,所以我雖然著急,也多少還放心。他們送來的飯菜我還是一口都不動,就只有那一大壺共用的茶水支持著我。從來都聽人說,只喝水不吃飯怎麼也能活上十天,更何況看見年羹堯那蛇蠍一般濕冷的眼神,任誰也只有反胃的份兒了。

  困倦的時候,我用手拄著腦袋靠在桌子上歇息,卻從來也睡不踏實。胤祥擔憂的表情一次次把我從夢中喚回,醒來看見依然森嚴的把守,一陣空到至極的感覺泛了上來,說不清是胃裡還是心裡。

  我的身體到底有限,只捱到第七天,我便感覺自己捱不下去了,眼前金星亂飛,耳朵也鳴聲大作。人一直都昏昏沉沉時睡時醒,年羹堯一整天都不在廳堂,我安心不少。黃昏時分我近乎絕望地睡著,卻被人推醒,努力睜眼一看竟是秋蕊。她眼含著淚花:「主子,那些人都走了,小福子剛回來,正要跟主子回話呢。」

  我頓時覺得眼前豁然開朗,趕忙一迭聲地叫進來,自己抖動著手拿起茶杯灌了兩口,嗆得亂咳。小福子一溜小跑進來回說:「回主子話,先帝爺幾天前晏駕了,傳位給了原來的雍親王,現在新皇已經登位,口諭封咱們爺為和碩怡親王,只等頒聖旨了。」

  秋蕊給我拍著後背順氣,我放下一點點心來。這個過渡還真是驚心動魄,讓我從一開始就學會懷念了,懷念當初遠離紛爭的日子。我啞著聲音問:「爺什麼時候回來?」

  「回主子話,爺已經在回府的路上,左不過這一半刻就該回來了。」

  我大笑,撐著桌子站起來,叫來穆琅說:「我去門口迎著去,你到後面吩咐下去,這幾天的事一個字也不許跟爺提!」穆琅答應著去了,我整整衣服,被秋蕊攙著挪到大門口,冷風一吹頭有些眩暈,只能靠死命攥著秋蕊才能站住。仿佛過了很久,門口終於傳來馬蹄聲腳步聲,胤祥的臉從門外閃進來的時候,我總算明白了什麼叫恍若隔世。他的下巴長滿胡茬,眼睛摳了下去,單眼皮竟變成雙眼皮了。我們保持同樣的笑容,視線在彼此臉上游走,我不知道我臉上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只見他吃吃一笑,我回過神,放開抓著秋蕊的手,端正地福了福身:

  「給王爺請安!」

  番外之往生篇

  在這個人生的分水嶺,讓我們回顧一下過往

  儲秀宮西配殿耳房

  「雅柔,我好容易得了空來尋你,怎麼見了我就跑呢?我有好東西給你留著呢,你看。」十二阿哥一頭說一頭跟著前面忙碌的人兒。狹小的空間裡轉得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終於不滿地一把攥住雅柔的手,帶入自己眼前:「跑什麼?見了爺就這麼沒點耐煩?」

  雅柔頓時臊得滿臉通紅,急忙甩手退開:「這院子裡人多眼雜的,十二爺是安心要了奴婢的命吧,這麼拉拉扯扯。」

  「怕什麼,到了這額娘不管我,誰還管得著我?正殿那主子自然不會來過問的。你看,這景泰藍的鏡盒可好?外面看著普通,難得的是裡面內有乾坤。」十二阿哥打開那個巴掌大的小鏡盒,裡面是長約寸許的兩把香木篦子,齒對齒湊成一個橢圓,背上各自雕了並蒂蓮花一支,枝葉繞於齒縫間,栩栩如生。雅柔看得又驚又喜,十二阿哥就勢放進她手掌心說:「我知道你自來就只喜歡這些精雕細琢的新巧物件,這個東西可是我央求了老十四好長時間他才讓給了我的,老十三也看上了呢。」

  雅柔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扣上擲回他懷裡:「奴婢受不起十二爺這樣的重的賞,求爺可憐奴婢,快些離了這裡吧。」說完就往外跑,不想還是被十二阿哥撈了回去,又急又怕。十二看了她的表情心下也不忍任性了,只得說:「好好,我再說一句,你阿瑪晉了兵部尚書,想來嫡福晉的名分無論如何也配得上了,等著我打古北口回來,你等著。」十二說完,轉身出門去了,留下雅柔捧著那個鏡盒獨自發呆。

  御花園浮碧亭畔

  兩個身著同樣寶藍色便服身材修長的男孩站在池邊閒聊,各自把玩著手裡的摺扇,時不時開懷大笑一番。談笑間,其中一個看向堆秀山處,另一個順著看去,忍不住問:「十三哥,看什麼呢?」

  十三搖搖扇子:「那個不是十二哥麼,還沒見過他這麼匆匆忙忙的連個人都不帶。對了,前兩天那鏡盒的」仇「我可還記得呢,嘿嘿,老十四,你也有份。」

  「得了吧哥哥,那個還是勸你別爭了,十二哥拿去有大用處呢,等將來新嫂子過了門,少不了你一份謝媒禮。」十四一臉調侃,朝十二停下的地方努努嘴。一個十二三歲的使女從西邊小門進了來,手裡捧著兩件衣服並兩本書,對著十二端正地行了個禮,然後笑著把東西遞給他,眼神柔和。十四笑說,「看見了吧,那是十二哥的心尖子,指不定哪天就要咱們叫嫂子了呢。」

  十三慢慢把扇子合上:「這丫頭我在家宴上見過,長相一般,沒想到十二哥竟然上了心,她是誰家的?」

  「怎麼你不知道?她就是瑪律漢的閨女。」

  十三皺眉想想:「瑪律漢?哪個瑪律漢?」

  十四大翻白眼:「還有幾個瑪律漢?剛剛晉了尚書的,皇父整天不停嘴地誇,你怎麼忘了?」

  「哦,瑪律漢!就那個整天繃著個臉的瑪律漢?他居然生得出這樣笑眉笑眼的姑娘?難得難得,看來彌勒佛也有看不過眼充一回送女觀音的時候。」十三歪著嘴感歎。

  十四笑得極沒形象:「我說十三哥,只怕全京城也再找不出一張比你這更缺德的嘴了!」還沒笑完,十三的扇子就敲上他的前額:「什麼話,以後四哥再拿你墊喘兒你可別來找我,我再不管你。」說完便走。

  十四跟在後面作揖:「好哥哥,兄弟賠個禮,以後還指望哥哥擔待呢。」

  兩人漸漸往南走遠,出園門前,十三不覺往堆秀山瞄了一眼,搖搖頭:瑪律漢的女兒,哎,我的鏡盒。

  紫禁城西一長街

  「奴婢給十三阿哥請安。」雅柔穩穩地行禮。

  十三上下看了看她:「你是哪個宮裡的?」

  「回十三阿哥的話,奴婢是儲秀宮定嬪娘娘房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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