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風入夢之怡殤 | 上頁 下頁
四二


  我點點她的額頭:「你還說人家?你連個話都說不清。」她癟癟嘴,轉頭想想又忍不住笑出來,扶著我到茶鋪裡坐下。

  花了一整天,過年用的雞鴨魚肉酒水糖茶採辦得一應俱全,我還買了幾斤上好的糯米和精肉餡,準備做我在現代最拿手的年菜。到了門口下車,沒想到又看到中午那人,他站在隔壁院門口正往我們這邊張望,看到我們眼睛一亮,趕緊過來打招呼:「我剛才還納悶旁邊什麼時候住進人來了,原來夫人住在這兒?既是鄰居可見有緣,晌午讓夫人笑話了,回頭我再登門道謝。」

  我點頭回禮,這時胤祥從裡面踱出來,那人又向他拱手道:「小人姓李,名衛,不知道這位爺怎麼稱呼?」,我一聽,李衛?不禁多打量兩眼,難道這就是未來的封疆大吏?不會只是重名吧?實在和眼前這個目不識丁的冒失鬼無法聯繫起來,不過李衛確實是祖居徐州,也許,眼前的際遇就是他平順仕途的開始也說不定呢。

  胤祥也拱手回一禮:「公子客氣,我姓艾,暫居在此。」然後就轉頭跟我說,「怎麼去了這一整天?裡面都還等你安排呢。」我們又一起對李衛點點頭,就進去了。

  我徑直去了廚房,胤祥也跟過來,我把中午的事跟他學了一遍,把他笑得前仰後合,說:「我看他的樣子也算家境殷實,就算是個紈絝子弟,也不該大字不識啊。不過人看著倒機靈得很。你這是做什麼?」

  我用水淘著糯米說:「沒見過我下廚吧,今天夫人我就露一手給你。京城沒有這麼好的糯米,管保不讓你後悔。」

  他不相信地撇撇嘴,這時小福子來回:「來了一個李公子,好像是住在隔壁的,要見爺。」

  「這人還真有意思,這麼快就來認鄰居了。」我手裡忙和著說,胤祥也覺得有趣,整整衣領往外走,一面還回頭說我:「刀放著讓喜兒來吧,留神切了手。」

  「我哪有那麼不中用?」我不服氣地沖他的背影做鬼臉,想當初我在現代什麼不是自己打理,換了副福晉的身體就成廢物了不成?把蔥切碎,加調料拌好肉餡煨上,米也泡好上鍋蒸著,我遣了喜兒去外間奉茶,自己回屋收拾。

  不大一會兒喜兒回來,一頭還笑個不住,「什麼事樂成這樣?」我問。

  喜兒拍著手說:「主子您是不知道,那個李公子可笑死人了,說話直白得不行。這會子管爺叫老艾,吃喝拉撒全打聽遍了。爺哪見過這樣的?已經被他攪得暈頭轉向,都不知道怎麼招架了。奴婢不敢當他面笑,憋了這半天,不過看爺也快憋不住了。」

  我只想像一下就已經笑個不停了,心中萬份同情胤祥。

  半個時辰後,蒸好的米飯已經晾涼了,我把它拌上肉餡,搓成龍眼大的丸子,下鍋炸至金黃,頓時噴香撲鼻,外層酥鬆內裡軟糯,我自己嘗著滿意得很,裝好一大盤端了出去。沒想到這麼大半天,那兩個人居然還在聊。

  「你知不知道,李衛居然跟我同庚。」看見我過去,胤祥跟我說。

  「是嗎?那可真是有緣呢,就請李公子也賞臉嘗嘗我這個丸子,名字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我把盤子放下,喜兒早已布好筷匙,李衛倒也不客氣,眼睛笑得眯在一起:「艾夫人不用公子公子的,李衛是個粗人,直叫名字就是了,難得跟老艾投脾氣,少不得沒事就來煩你們呢。」

  聽他說話直率,倒叫我忍俊不禁。胤祥夾起一個咬了口,含糊說道:「你什麼時候學會這個?往年在家怎麼沒見你弄過?」

  「往年沒那功夫,這會子想起來了,這是道徽菜,規矩是只有年下才能做呢。」我一邊說著,一邊把喜兒端來的其他菜式一一布上來。

  「徽菜,提到安徽啊,老艾,那可是個多災多難的地界兒,鳳陽周圍幾縣簡直就是十年九澇,還有一年旱災。」李衛邊吃邊說。

  胤祥撲哧笑出來:「依你這麼一說竟沒有好時候了。」

  「可不就是!每年遭了災的不知道多少。老艾,你是打京裡來的,我倒問問你,朝廷每年真有往地方撥救災糧錢麼?」李衛突然嚴肅起來,一雙笑眼也借著酒勁瞪圓了。

  「有啊,不只這個,每年還派皇子親王的親自押送呢。」

  「那怎麼餓死窮死的人仍然那麼多呢?若是朝廷沒有拖欠,那就是錢糧都喂到狗肚子裡去了!」李衛把酒盅重重地頓在桌上。

  胤祥也沉思起來,李衛又說:「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還真想當個官呢,管不了多大,起碼把眼前這地方整整。」

  胤祥倒也不跟他客氣:「那你既有這想頭,怎麼不認字呢?」

  「你不知道,我從小就沒了爹娘,就留下這麼個還不錯的家底,沒人告訴過我要上學,不過也活這麼大了。聽人說,官是可以花錢捐的,說不定多咱我就去捐一個呢。」

  「那你不認字怎麼當官?」一聽捐官,胤祥不禁皺了眉頭,但是他看看李衛認真的表情,又說,「要不你常來找我,我教給你點學問,總夠用就行,起碼認得」就不告訴你「這幾個字。」

  李衛紅了臉:「那五個字我已經認得了。」說完他和胤祥齊聲大笑,廳堂裡溢滿了爽朗的聲音。

  從那天起,李衛幾乎除了回去睡覺以外整天泡在我們這,就連除夕夜也不例外,伙食費大增倒是小事,只是老也不讓我們二人世界一下著實叫人鬱悶,也不知道這李衛家境這麼好為什麼這麼大歲數也不娶一房媳婦,又不好細問,也只能由著他們去。好在有他的存在,胤祥在這裡的生活明顯豐富了很多,再沒有時間黯然了。

  古代的交通不發達,宮裡的年例一直到四月才到了我們手裡。一番精打細算後,我問胤祥:「你打算就這麼在這兒住下去了?」

  「你不願意麼?現在不是挺好的?」他用手巾擦著臉,「兩江向來是多災地,尤其是寒暑兩季,我想留在這確實看看是怎麼個情形,李衛倒是知道不少官場的不地道,跟他聊聊,我還能有點東西報給老爺子。」

  「又是李衛。」我故意拉下臉,「正經他快成了你的」福晉「了,要不我跟他換換,我借他那院子住兩天?」

  他呵呵一笑,碰碰我的額頭:「小心眼兒,你天天那副假笑我都看著呢。」

  「是啊,老艾,我嫉妒著呢。」我幫他解著外衣,「不過你要是再這麼下去,最早被醋淹死的,只怕不是我。」

  他不解:「這話怎麼說?」

  「明天你仔細觀察著就是了。」我神秘一笑。

  轉天一早,李衛拿了一套鑲金字的上好徽墨跑了來,進門就嚷嚷:「老艾,你看看這是不是好東西。我琢磨著你教了我這老些日子了,總也得送點禮,又怕那起黑了心的小兔崽子們蒙我,你要看著是就收下。」

  胤祥拿在手裡端詳:「墨是好墨,只是這謝師禮就免了吧,若是你以後真能當成了官,只做個好官就是了。」說罷遞了回去。

  李衛急了:「給你就拿著,跟我還這麼外道呢。」一面說一面重重坐下,一旁早有喜兒奉上茶來。李衛欠身就接,手還沒到喜兒已經下意識放下了,兩下錯了筍,一個蓋盅伴隨著滾熱的茶水一氣扣在李衛腳面上。

  殺豬般的叫聲繞梁半日揮之不去,我跟胤祥驚駭之余看見李衛誇張的表情更想大笑。倒是喜兒,自始至終眼淚汪汪,忙不迭地找藥給他上,李衛起先還不好意思,無奈喜兒執拗得很,也就紅著面孔由她了。我向胤祥使了個眼色,他起先還不明白,又看看蹲在那裡掉眼淚的喜兒和低頭面紅耳赤的李衛,頓時反應過來,剛要笑又皺了眉頭,瞅那兩人不注意拉著我繞到院子裡。

  「這下知道了吧,喜兒也的確不小了,我不能真一直把她這麼耽擱下去,你去探探那李衛的話,若是兩頭意思碰得上,也算是咱們功德一件呢。」

  胤祥有點猶豫:「這個,你還記得麼,喜兒當初咱們是說……」

  「當初是怎麼個情形?那是怕家醜外揚,可如今喜兒跟了我這麼多年,我又跟了你這麼多年,咱們還有家醜麼?」我低頭輕輕撫著右手腕,「若是今天還用這個理由拘著喜兒,就是你還在記著我的仇,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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