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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82、故人故地

  帶哪幾個隨從回京?楚言有些犯難。圖雅是少不了的。除了自己,唯有圖雅對付得了怡安。雖然圖雅對「祖國」很漠然,楚言還是希望她有機會去看看。那些準噶爾侍衛還肯聽命於她,可進了京城一來無用,二來習慣不同,身份敏感。她無法分心照顧,不知幾時就會惹出麻煩。那麼多行李,非得裝上幾車,總不能只帶黃敬勇一個。安全上,阿格策望日朗不會答應,排場上,也太給皇家掉價。

  「楚言,四阿哥來了。」阿格策望日朗在院中喚道。

  楚言連忙應了一聲,迎出去。

  四阿哥含笑打量一番靜悄悄的小院,一角捆繩也沒打開的箱子,有些不滿:「行宮總管是怎麼辦的差?也不派幾個粗使下人過來。這些天都是這麼將就的?」

  楚言笑道:「打掃提水的小太監是有的,做完分內的事,就讓他們走了。我正收拾要帶的衣物,攤得滿屋子都是,沒個落腳的地方。請四爺將就一下,在這院裡坐坐,喝杯茶再走。」

  四阿哥笑笑:「天熱,可別上奶茶。」

  「是。」楚言命圖雅沏三杯八寶茶來,與阿格策望日朗陪著四阿哥在樹蔭裡坐下。

  「你那丫頭呢?」

  「十七爺帶了,在太后那兒玩呢。有她在,我什麼事兒也做不了。」

  四阿哥輕輕搖搖頭,笑道:「要我說,你們兩個寵孩子也寵得有些過頭。」

  阿格策望日朗笑道:「我不會管孩子。男孩還好,女兒一哭,我就頭疼,只好順著她。」

  四阿哥瞅了楚言一眼,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也是沒法子的事。」

  楚言抿了抿嘴:「有空還請四爺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我那幾個加一塊兒也比不上你那丫頭討喜。我還是別多嘴多舌討人嫌的好。我今日來,是問你,在京城的住處,可定下了?」

  楚言遲疑著說:「不過幾天,哪裡不能將就?皇上賞的那處住宅,聽說讓內務府收拾出來,配了人手。五爺十四爺都說過,回京就住他們府裡去。二太太遞了個信兒來,說還是回佟府住著方便。寒水妹妹自己在城外有一處莊院,特地空出來讓我住,我倒想住她那裡,便宜清靜些。」

  四阿哥便對阿格策望日朗歎道:「你瞧瞧,人緣太好,也是為難!」

  阿格策望日朗也笑,以往總覺得這位四阿哥是個冷硬的人,今天這幾句聽了,倒覺得隨和風趣。也許,只有對她這樣?

  四阿哥望著楚言笑:「還有一人,已經收拾出一個院子,配了丫頭,灑水掃沙,以待貴客,只是怕你為難,沒敢說出口。」

  楚言愣了一下,連忙賠笑:「四福晉太過客氣,楚言怎麼當得起?」

  四阿哥搖頭笑道:「我看你們往常書信中倒還談得來,怎麼要見面就又客套起來?反正地方和人手都備下了,住與不住都在你。不是親王府,是在西郊的別院,皇阿瑪恩賜劃下的地,就在暢春園邊上。進城不算太遠。與八弟九弟十弟的別院挨著,離三哥五弟的別院也不遠。十四弟的消夏別墅,跑馬約摸一刻鐘就到。你妹妹的莊院離得遠些,坐車得要大半個時辰。你也知道,盛夏,京城裡熱得慌,大夥兒都願意跑城外住著。這時候,娘娘們多半在暢春園。

  「你別嫌我囉嗦討嫌。我知道,你心裡沒把頭上這『公主』兩字太當回事,覺得你就是佟楚言,可進了京,就算你不講究,別人可不能不講究。恒親王府還行,十四弟那裡就有點屈就。佟府要接公主的駕,少不得一番折騰。你妹妹那裡,去去使得,住,我看還是算了,給她添事兒呢。正經呢,倒是應該住皇阿瑪賞下的額附府。只不過,那地方,悶熱是一定的,就算收拾修整過,到底幾年沒人住,沒人氣,免不了缺個這樣那樣,就算不缺,指不定哪樣不好使,人手也靠不住。你必不會對內務府開口,好容易回來一堂,忍氣吞聲的,算怎麼回事兒?要是自己貼補張羅,恐怕還要麻煩佟家和你妹妹,好容易張羅齊全,沒兩天,又該走了,白折騰一番!照我看,若只住個半月一月,倒不如省了這番麻煩,直接回了內務府。

  「你四嫂給你派的丫頭,你也認得。還記得你當初收留的那兄妹倆麼?就是那個小嵐。這幾年跟在你四嫂身邊,乖巧穩重,很得你四嫂喜歡,也沒讓改名,已經是管事的大丫頭,福晉的膀臂。你四嫂說小嵐是個知恩重情的,服侍你必然比別人上心,弄不清你幾時回京,就命她帶了四個丫頭去那院裡候著。」

  楚言心下略微合計,知道住雍親王別院是最佳選擇,既方便也不惹嫌疑,大方笑道:「四爺四福晉這般盛情周到,楚言卻之不恭。只有一句醜話要說在前面。我那丫頭比小子還淘氣,上房揭瓦燒掉兩間房,我還賠得起,帶壞了小阿哥,四爺可別罵我。」

  四阿哥點點頭,又搖搖頭,也笑:「有你這句醜話,我也不敢讓你賠了。你放心,我那丫頭出閣幾年了,猛然來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福晉她們歡喜還來不及,哪捨得為難?小子們麼,若是這麼一陣子就給帶壞了,可見本性如此,怪不得別人。」

  楚言連忙賠笑:「四爺大氣!倒是我以婦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慚愧!那個,小峰,還在四爺府裡麼?」

  「在。不但在——」四阿哥笑得有些詭秘:「這趟還跟著來了。那日去迎你們,帶了他去,你竟沒認出來,白白傷了那孩子的心!」

  楚言張了張嘴,訥訥道:「當初只是個孩子,如今是個大小夥了,我要是認得出來,可是火眼金睛呢。」

  四阿哥對阿格策望日朗笑道:「難得看她這個樣,倒也有趣。」

  楚言點點頭,歎道:「原來,四爺早安排下,等著看我出醜。」

  「不敢。」四阿哥忍了笑,一本正經地說道:「當初看他識字,本想叫他做些文書,歷練歷練,長大些升個管事。那孩子卻想練武,悄悄磨著幾個侍衛教他,看他資質還行,索性正經讓他拜了個師父。他倒也爭氣,這幾年大大小小辦了幾件差事,沒出一絲錯,本分謹慎,懂得克己讓人,前年升了小頭目,帶幾個人。我還要謝你,送給我一個人才。」

  楚言心裡突地一跳,只盼不是做血滴子才好,臉上陪著笑:「哪裡,是四爺有識人之明,又會調教人。也是小峰與四爺有些緣分。」

  「小峰這名字,叫半大小子還罷了,如今還這麼叫,可不洩氣?早幾年,我給他改了個字,叫做峻峰。」

  楚言略微一想,笑道:「這名字起的好,剛氣!只不過,兩座山,也忒重了些。」

  四阿哥眼中一片歡喜:「果然你是個靈透人,明白我的意思。那孩子的命是你揀回來的,你不喜歡這個字,改一個也使得。」

  「四爺好心賜名,是他的榮幸。他的名字,四爺使的最多。這麼多年用得好好的,我添什麼亂呢?」

  四阿哥笑笑:「我在這裡,不過陪陪皇阿瑪,見幾個人,沒什麼事。你好幾年才回一趟京城,事情想必少不了,得有一兩個得力的跑腿才好。不如讓峻峰跟了你去,那孩子和他妹妹一樣,一直念著你的恩情,私下裡也可敘敘舊。府裡京裡,他都熟,也能幹,你也信得過。」

  轉而對阿格策望日朗笑道:「額附手下那些人必是忠心耿耿的,只不過,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幫不了她什麼。」

  阿格策望日朗看了楚言一眼,欠了欠身:「四阿哥想得很周到,多謝!」

  楚言正為這個煩惱,聽他這般安排,大為感激:「有勞四爺費心,真是過意不去!」

  四阿哥盯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嫁了人,果然不一樣,知道跟我客氣了!」

  楚言垂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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