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
二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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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只得解釋兩句。 太后樂了:「好,好,祖奶奶陪你划船去。」一邊攜著小娃娃往外走,一邊說道:「你母親是我孫女,你該叫我祖奶奶,別跟著別人太后太后的。祖奶奶家就是你家,喜歡什麼只管告訴祖奶奶。只划船一樣,不許自個兒去。」 事出突然,何九連忙命人去叫船,這邊叫人把太后的步輦抬出來,宮女們則忙著收拾太后可能要用的東西。 好一通忙亂,效率卻是極高!等太后牽著怡安走下臺階,步輦已經候在那裡。 怡安看了看抬步輦的八個太監,認真地問:「祖奶奶,你家裡沒有馬麼?我告訴父親送給你幾匹馬吧。」 眾人暗樂。太后笑得不行,直誇這孩子大方有孝心,攜著怡安坐上去。楚言冰玉跟在後面,一路說些別後情景。一行人開到湖邊,上了等候的畫船。怡安東看西看,問這問那,新奇得不得了。 楚言赧顏道:「鄉巴佬進城,叫大夥兒笑話了。」 聽得眾人都笑。太后回護道:「大漠的孩子,沒坐過船,沒什麼了不得。進京前,我還不是鄉巴佬一個?」 「準噶爾那邊倒有個大湖,也讓他們劃過船,只不是這樣的畫船,而是只有這麼大的獨木舟。」 「既是這麼回事,回頭看丫頭喜歡哪條船,你們帶回去給她玩。」太后想也不想地賞賜下來。楚言一陣頭疼。 太后問怡安平日做些什麼,父親凶不凶,哥哥可曾欺負她,最喜歡的人是誰,最愛做什麼事。聽說小丫頭會唱蒙古長調,越發歡喜:「好孩子,快唱一首給祖奶奶聽。祖奶奶有些年沒聽過了。」 怡安打開嗓子,唱了一首,觸動了太后的鄉愁:「我會唱的第一首長調,也是象你這麼大時學的,如今還記得。」 怡安一聽猴皮糖一樣纏著要聽。 「祖奶奶老了。多少年沒唱過歌,哪裡還唱得出來。」話雖這麼說,太后卻是從沒有過的好興致,回憶著,輕輕地唱起來,一句總要停一兩下,唱到一半接不上氣,只得搖搖頭:「到底老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唯恐太后過於傷感,冰玉忙道:「我在太后跟前這麼些年,竟不知太后的歌唱得這麼好。論起藏私的本事,再沒人比得上太后了。」 「貧嘴!」太后嗔道:「今兒,老的小的都唱過了,你兩個倒是也唱一曲來聽聽,不許藏私!」 說說笑笑地在湖上蕩了一陣子,忽然聽見眼尖的太監報告:「皇上在對岸。」 「快些劃過去,把皇上接上船來。」太后一迭聲地命道:「教皇上趕緊見見這打著燈籠找不著的乖孫女。」 康熙似乎有什麼心事,在她行禮時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問了句「路上還好?」就沒有什麼別的話了。 太后渾然不覺,指著康熙身後三個少年笑問:「可還認得他們?」 楚言笑道:「是十五爺十六爺和十七爺。風采翩翩,若不是跟著皇上,怕是認不得了。」兒子多有多的好處:老的關起來還有小的,皇父跟前總不至寂寞。 三位阿哥都笑了起來。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笑得矜持自負。十七阿哥是真誠純然的喜悅。 太后推著怡安上前見皇瑪法,楚言也說「怡安快拜見皇上」。明白這裡人物繁多稱呼複雜,遠遠超過三歲孩子的理解接受能力,母女早早說好遊戲規則,只要楚言說「拜見某某」,怡安就上去磕頭,把這某某代入那個請安句。 連吃帶玩地這麼一會兒,怡安早把剛才那點不痛快忘了,欣欣然跑到康熙面前磕了個頭:「怡安拜見皇上。皇上吉祥。」 康熙又盯了楚言一眼,臉上帶了點笑:「起來吧。原來就叫怡安麼?怎麼是個漢名?」 楚言賠笑道:「怡安這名字是我起的。她祖母倒是給起了一個,意思差不多,說起來拗口,不如怡—安—兩個音就完事。如今就連她祖父祖母也是這麼喚她。」健康平安快樂,是她在孩子身上的寄託的所有祝願。 康熙點點頭,沒有再問。 怡安還應該拜見三位阿哥,因太后說「都是舅舅,別這爺那爺的,顯得生分」,楚言就依了齒序都讓她叫舅舅。 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也沒怎樣。十七阿哥十分歡喜,蹲下身,細聲慢氣地與新得的外甥女說話。 怡安想起她是來划船的,上船這半天還沒摸到槳,纏著太后要自己划船。 太后攔道:「你一個小女娃娃,哪裡搖得動槳?別到船邊去,仔細落了水,又要你額娘下水撈人。」 想起前情,眾人都是一笑。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笑得放肆,指點著十七阿哥咬了兩句耳朵。 十七阿哥性子倒好,靦腆笑道:「那次以後,孫兒聽從楚言姐姐吩咐,跟侍衛學了點水性。讓孫兒帶怡安去吧,玩兩下沒勁兒了,興許就丟開了。孫兒一定小心,不讓她亂跑。」 楚言心中暗歎,這些年,別的人和事變了,十七阿哥只怕還是被這兩個哥哥壓著一頭。十七阿哥純良溫順的性格好像也沒變。聽他這般軟語體貼,不想拂卻他的好意,連忙笑道:「讓他們去吧。怡安跟著她哥哥在湖裡撲騰過,雖然遊不好,倒也不是旱鴨子。掉水裡也不妨事。」 怡安歡歡喜喜地拉著十七舅舅的手往船尾去,一路嘰裡咕嚕地說著話。 康熙望著楚言笑道:「這孩子活潑乖巧,也不認生,倒是難得!」 這話大合太后的心思,笑著把方才的情景說了一遍,自覺講得不甚明白的地方,就要冰玉補充。 說到怡安要贈馬給太后,康熙亦是莞爾。 十五阿哥看了看康熙的神情,笑道:「早聽說額附有一匹汗血寶馬,只怕不肯割愛。」 康熙和太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卻沒說什麼。 楚言笑道:「拿那匹黑馬送人,他必是不肯。可要依我說,許多事物見面不如聞名。汗血寶馬程跑起來是快,只是不能長久,又不善負重,連鞍也不讓佩,嬌氣,雖說聽話,可只聽主人一個的話。阿格策望日朗那匹黑馬,只有他能騎,哈爾濟朗和怡安要騎著跑一圈,他必得陪著,不然不放心。若讓我挑馬,我就選伊犁馬,汗血寶馬和烏孫馬之後,結實勻稱很好看,跑得也快,性情溫順,肯拉車,不嬌氣,還能產奶。」 康熙識得馬,知她所言不虛,不由點點頭:「伊犁馬更實用。」又對太后笑道:「這丫頭當初怕馬怕成那樣,如今談起馬經,倒也頭頭是道。」 太后也笑:「要不都誇她聰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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