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一五三


  他有些抱歉:「現在說不好,總是你能出宮的日子,可以麼?」

  「嗯,說定了?不許黃牛!還有,欠著債國年可不舒坦哦!」

  他一臉好笑:「這個『黃牛』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明白。」

  「笨!該不是這就想賴帳了吧?你要敢賴,看我不給你敲出兩個牛角來!」她揮舞著拳頭,假裝氣勢洶洶。

  「不敢!不敢!」他摟著她,笑若三月春花。

  因了這一份期待,回宮的路程不再那麼難忍,不知想到什麼,嘴角甚至帶上了一絲輕笑。阿格策旺日朗沉默地策馬走在她旁邊,不時望她一眼,趁著入城時的喧鬧突然開了口:「買藥的事,謝謝你!」

  「呃?」楚言終於回魂。

  阿格策旺日朗語氣輕柔,神情卻很嚴肅:「草原上的兒郎,最熟悉的是馬,也知道什麼樣的馬才是好馬。從前,那個叫伯樂的漢人也說過,馬的好壞不能根據外形皮色判斷。草原上的好男兒,識馬,愛馬,為了一匹好馬,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

  楚言眨著眼,錯愕地望著這個人,呆呆的。

  「我會記得你這個樣子,很可愛!」 阿格策旺日朗突然心情大好,由衷地笑了起來:「兩年以後,我會再來,接你。」

  53、挫折

  寒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出九阿哥在附近買了一個三進的宅子要她搬過去。

  楚言立刻說:「你把老周他們帶過去吧,他找來的人對你未必盡心。真有什麼事兒,他們也能幫你從佟家那邊找點幫助。」

  「姐,我,其實——」沒想到這麼順利,寒水有點意外,更覺得內疚。

  拍拍她的手臂,楚言老成地勸道:「好了,別說了,我都明白。既然成了親,怎麼過怎麼住,都是你們兩個的事兒,本來就不該有我在中間攪和。你看得清他對你的心,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不過呢,世上最堅定的是人心,最善變的也是人心,以後的路怎麼走,日子怎麼過,全在你自己。」這丫頭也該快點長大才是。

  寒水咬著唇,低頭想了一回兒,突然眼淚汪汪地抱住楚言:「姐,我不搬了,我就跟你在一起,你別不理我。」

  楚言呆了一下,暗怪自己太心急,什麼意思都趕著想一起說出來,倒叫她誤會,連忙安慰道:「傻瓜!你不搬也沒法跟我在一起。他如今發了大財,為你置個大點的宅子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我想說的是,你跟他這條路走得有點懸,往後幾十年,不知會遇見什麼事,你自己要把握好了。要是在乎他,在乎你們的感情,就得想好該怎麼才能守住。」

  「嗯。」寒水乖巧地答應著,卻不放手:「你以後還常來看我不?」

  「都在京城,見面不難,上門麼,就算了吧。」保不齊九阿哥就來一條:佟楚言與狗不得入內呢。

  「姐,我要你來麼。他要敢為難你,我就搬回來。」

  「別!這院子我另有用處。」

  靖夷和芸芷經過這兩年的相處,也算情投意合,雙方的家裡也都滿意這門婚事。眼見著兩個人年紀都不小了,芸芷更是三天兩頭地往「清粥小菜」跑,樂家不止一次暗示靖夷上門提親,這種事總沒有女方先挑明的。

  洛珠玉茹也幾次或明或暗地催促,奈何靖夷明明對芸芷有好感,卻總是猶猶豫豫,不知在想什麼。

  楚言約摸地瞭解靖夷的遲疑,這日,趁著沒有第三個人注意,直直地點了出來:「你仍然放不下當初對她的誓言,是嗎?」

  靖夷望著她,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你說那話的時候才幾歲?人一輩子多少年?為了少不更事時的一句話就把一輩子都賠進去,連帶著讓家裡人著急,算什麼事兒?」 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答,楚言逕自往下說:「再說了,如果她回來,你想娶她麼?會娶她麼?不會,對嗎?即使她一直在這裡,即使她沒有入宮,你也不會告訴她你的心意,更不用說娶她。除非她一意孤行,非要和你私奔。」

  「你——」靖夷又驚又疑,最後化作無奈的擔憂:「你這麼心直口快,在宮裡怎麼活過來的?」

  楚言擺擺手:「別擔心我!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自有分寸。反正你從頭到尾沒想過娶她。既然這樣,你算她什麼人?最多也就是哥哥吧?一個永遠愛護她,隨時準備保護她的哥哥,對不對?那麼,何不再給她一個疼愛她的嫂嫂?難道,你擔心自己娶了親,就不要妹妹了?」

  靖夷苦笑,沒想到自己多年也沒理清楚想明白的情感,被她三言兩語就給扒拉成了兄妹之情,不過,她倒是說對了,他從來沒想過娶楚言,也許是根本不敢想吧。對當初的她,對現在這個她,他真的只有兄妹之情麼?他想不清楚,也並沒有必要想清楚。而芸芷是不同的,她的笑,她的情,她的人,都是實實在在伸手可及。芸芷是個好女人,也會是個好妻子好兒媳,他怕的是自己給不了她那份安寧的生活,原因恰恰是眼前這個洋洋自得的變數。

  楚言悄悄地察言觀色,正準備快刀斬亂麻,再來一劑猛藥,冷不丁聽見他問:「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說說你的事吧。你有何打算?也就剩下一年了吧。」

  「什,什麼?」楚言大驚失色,下巴險些磕到桌上。

  靖夷微笑起來:「你真的和她很像,很多時候好像胸無城府,說話做事都沒過腦子,可有時明明籌畫著一件事,偏能若無其事,神色如常,讓人摸不著底細。不過,我從小看著她長大,又比她大上幾歲,上過幾次當,再不會被糊弄過去。你明知皇上的打算,可從來沒把阿格策旺日朗的事放在心上,你的想法我約摸也能猜上幾分。你既說了我是哥哥,再不該瞞我!」

  楚言張口結舌,瞪了他一會兒,就覺得眼睛發酸,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將要流下來,轉身就逃,不想撞到正要進門的靖武。

  靖武本想逗她兩句,一見那僕僕下落的淚,只驚得手足無措,一迭聲地問:「怎麼了?撞哪兒了?撞疼了沒有?」

  洛珠聽見動靜,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過來察看,一邊抱怨靖武毛手毛腳,一邊問楚言是哪一個欺負她。靖武摸不著頭腦,結結巴巴地解釋著。靖夷卻只是坐在那裡,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

  楚言抱著洛珠放聲大哭,不停地搖頭:「沒人欺負我。我,嬤嬤,嗚嗚——」

  洛珠也不再問,拉她坐到一邊,攬著她一下一下地拍撫,好像她仍是一個小孩子。

  靖武又問了靖夷幾句,不得要領,逕自去了。靖夷心裡想著楚言的事,又想到芸芷和自己,不由滿腹惆悵。

  突然,門砰地被推開,楚言一陣風似地又沖了進來,雙眼微紅,臉上的淚痕尚未乾淨,固執地望著他:「你若要幫我,就娶了芸芷。當然,你若是不喜歡她,就算了。」

  「為何?」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