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一四一


  四阿哥笑容可掬:「哦,迷路了。是要回太妃那裡?把船劃過來!」

  等楚言靠近,四阿哥踏著岸邊的石頭躍上船,接過她手中的槳往回劃。

  楚言有些著急:「四爺,我回去晚了,要挨駡的。」

  四阿哥挑挑眉,問道:「人人都說你怕我,你是怕我多些,還是怕太妃多些?」

  楚言瞥了撇嘴:「眼下怕太妃多些,人在病中脾氣自然不好。」

  四阿哥頓了頓,笑道:「我聽這話倒象在罵我。一直忘了問你,都說你見了我就象耗子見了貓,耗子怕被貓吃了,你怕我什麼呢?」

  楚言開始覺得跳到水裡遊回去會更痛快些,賠笑道:「四爺威嚴唄。」

  四阿哥微微一笑,繼續說:「可我有時覺得,你所謂怕我全是作給我作給別人看的,其實,你一點兒也不怕我。」還以作弄他為樂。

  「哪能?」楚言貌似盯著槳一下一下帶起的水渦看得入神。

  四阿哥也不在意,瞟了她頭上頂著的荷葉一眼,笑道:「這裡是不是有些象江南?江南的夏天比這熱吧?」

  楚言突然想起一個人,嘻嘻笑道:「四爺莫非是想起了江甯的小喬姑娘?」

  「小喬?怎麼想起這個?」

  「十三爺都跟我說了,四爺在江甯的時候,帶著他去找過小喬姑娘呢。」

  「十三弟跟你說這個?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也覺著小喬姑娘挺好,出淤泥而不然,就是那句,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

  「還有呢?」

  「我覺著四爺若是要做那個什麼生意,小喬姑娘興許能行。」

  四阿哥呆了一呆,想起前情,不由莞爾:「難為你,還惦記著那檔子事兒,替我的生意操心。我聽說,你認了個能幹的妹妹,把自己的生意都扔給她管,就不怕她向著九弟。」

  楚言立刻指正:「她丈夫是唐九,可不是您的九弟。」

  「你非要這麼說,也成。總還是一個人,你就不擔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連自己的妹妹都不放心,沒勁了。」

  四阿哥點頭笑笑,過了一會兒,又問:「這是你第幾回來暢春園,怎麼連路也認不得?」

  「第二回。來了也就窩在太后太妃的院子裡,沒去什麼地方。十三爺十四爺說了幾次要帶我四處走走看看,總湊不到一處。」

  「我左右無事,明兒起,太妃歇晌的時候,我帶你各處走走吧。你這麼亂跑,別哪天真的走丟了,鬧笑話。」

  四阿哥把船靠在岸邊,領先跳上岸邊,扳住了船邊,示意她下船。

  楚言一臉苦相:「四爺,我當真要趕緊回去。」

  四阿哥一臉好笑:「我就這麼信不得?快上來,要不,我撒手了。」

  楚言無奈地上岸,跟著走了一段,眼前赫然已是太妃住的地方。

  四阿哥嘲笑道:「你自己不認得路,繞了一個大圈,其實沒走多遠。」

  太妃小睡醒來,嫌茶太熱嫌果子不冰,發了一通脾氣,就開始找楚言,聽說她出去還沒回來,有些惱火,開始數落她被太后寵壞了,對自己不盡心。德妃過來,也落了不是。

  楚言看見青桐的眼色,知道不好,一進門就直接跪下認錯。太妃怒氣未消,也不讓她起來。

  四阿哥不慌不忙請過安,再告個罪:「是孫兒突然想起,把楚言叫去詢問太妃近日的飲食。這丫頭擔心太妃找她,說了幾句就急著回來,可她不認得路,三下兩下又轉了回去,急得要哭。孫兒也正要過來向太妃請安,就帶著她過來了。」

  德妃忙道:「下回再這麼突然把人叫去,好歹讓人送個話過來,省得太妃擔心,嗯?」

  「是。」

  德妃又忙賠笑對太妃說道:「我就說佟丫頭做事最是盡心,怎麼會突然跑得不見人影?誰都道她周全明白,要問太后太妃的事兒都找她,這丫頭看似沒事兒,反倒比別人忙。這邊她沒來過幾次,不認得路也是有的。」

  太妃臉色緩和下來:「丫頭,起來吧。看你別的事兒上挺機靈,怎麼這點兒路也認不得?」

  楚言暗暗籲了口氣,感激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卻見他眉毛微微一挑,仿佛在說這回又該怎麼謝我。

  這天,德妃和四阿哥都在太妃這裡,正說估摸著皇上的轅駕快到古北口了,宮中來人找四阿哥。四阿哥出去了一下回來,稟告太妃和德妃,太子急召他進宮商議要事,需要返回京城,事情一畢立刻趕回來。

  太妃有些不滿:「什麼事兒?這麼火急火燎的?」

  「來人沒說,只說太子有要緊事,與索額圖商量尚未決斷,想找幾位阿哥一起議議。」

  德妃忙道:「想必此事機密,不好讓傳話的人知道。」

  太子是儲君,況且,康熙離京前命太子攝政,太妃雖然不痛快,也還是說:「如此說來,你快去快回。你不在,我這兒出了事兒,也沒個拿主意的。」

  四阿哥答應了,就要往外走。

  楚言本來在邊上幫著上茶點,聽見索額圖的名字,就覺得有些不安,想也沒想,衝口就說:「四爺好歹陪太妃用過茶點再走,這千層酥可花了我好大的工夫。」

  三人都是一愣。德妃笑道:「孩子氣!四阿哥這是去辦正事。」

  太妃卻說:「佟丫頭說的是。喝杯茶,吃塊點心,耽誤不了正事。」

  四阿哥賠笑應是,目光瞟過楚言,果然坐回去,伸手接過一杯茶。

  那三人悠閒地用著茶點,楚言的腦子卻在急急地轉著。她總記不清時間,可對故事的記憶卻很准。康熙疼愛太子,也最防著太子,作為太子的主要力量和智囊,索額圖是要出事的,大概就這幾年,四阿哥是下任皇帝,應該沒受大影響,可真被繞進去也要脫層皮,德妃的頭疼病就更好不了了。這母子倆一直對她很關照,尤其四阿哥,還欠著他好幾個情,是不是應該提醒他一下?

  好容易脫出身來,楚言一路小跑沿四阿哥離開的方向追下去,遠遠看見他會同了幾個人往園外走,急得大叫起來:「四爺,等等!」

  四阿哥回頭一看,板起了臉,低聲對左右吩咐兩句,迎著她慢慢走回來,蹙眉輕斥:「你這是做什麼?沒一點規矩!什麼事值得這麼咋咋唬唬的?」

  楚言有些惱火,就知道好心沒好報!轉念一想,既然是還人情,就不該計較他的態度,喘著氣,先找個藉口:「四爺忘了?說好明兒一起烤肉的,還作不作數?」

  「就這點事兒,鬧出這麼大動靜?」四阿哥一張臉板得緊緊的,眼中卻露出一絲笑意:「我明兒正午前怕是趕不回來,改日吧。」

  「四爺,這趟能不能不去?」楚言小心斟酌著說:「派個人回去問清楚,請太子爺寫封信也成啊。你一走,太妃就覺得少了主心骨,鬱鬱寡歡,對身子復原不好。」

  四阿哥似笑非笑:「原來,不是捨不得烤肉,是怕太妃發起脾氣沒人幫你。」

  「不是,那個,是不放心。」楚言壓低了嗓子,故作神秘:「你看看來的那個人,滿臉橫肉,目光遊移,一看就是一肚子壞水。」

  四阿哥回身望瞭望遠處的隨人,很懷疑她從這裡能看出哪個是太子派來的人,明知來人著急催他趕路,卻很想聽聽她能找出什麼藉口留他,微微一笑:「來了好幾個人,你說的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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