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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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的茶樓上卻飛出一物,狠狠地砸在劉二麻子的腦門上,鮮血混著滾熱的茶水流了個滿頭滿臉。茶樓的窗口站起來一個大漢,一撩衣擺,一腳踏上窗櫺,指著劉二麻子,氣勢洶洶地罵道:「龜兒子,活膩了,敢跑到爺爺跟前撒野!爺爺就算計你,怎麼樣?」 劉二麻子也夠經打,居然沒有暈過去,哇哇大叫著用袖子擦去臉上的血水,正要回罵,突然看見那人身上的一個物件,氣勢突然矮了下去,作了個揖,轉身便走。 董良壯著膽湊過來,打躬作揖地哀求:「劉二爺息怒!小的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戲弄劉二爺,實在是遠遠看見劉二爺印堂發黑,恐怕近日有難,這才想給劉二爺提個醒。舉頭三尺有神明,這鬼神之事,豈是小的敢混說的!」 劉二麻子見到那件東西,恍然想起前幾日師爺說起的一件事,再聽到鬼神二字,心裡害怕,哪裡還敢與他糾纏,隨手摸出一張銀票塞給他。到了車前,看見那兩個少女,忙叫底下人鬆綁,還給她父母,這才灰溜溜地跑了。 周圍人一片叫好,對著董良豎大拇指,那家父母也過來,趕著董良叫義士。董良倒還是個明白人,團團作揖,連稱不敢,一邊用目光搜尋著十三阿哥,遠遠看見,指著就要說什麼。 十三阿哥含笑搖搖手,不許他說,拉著楚言往人多的地方鑽,口中問著:「如何?」 楚言點點頭,笑道:「好一個俠王,名副其實!最難得的是一眼看中了董良這個風塵中的人物,把這齣戲演得出神入化。」 十三阿哥笑笑:「什麼俠王,我怎麼沒聽說?那人倒是要緊,沒了他,我這齣戲唱不成。」 圍觀的人群慢慢散去,那幾個侍衛漸漸聚到他們身邊。這些人一身功夫無處施展,這些日子跟著趕路,連切磋比武也是不能,今天好容易有機會露了一手,做了件除暴安良的事,都覺得高興,紛紛說十三阿哥安排得妥帖,給了劉二麻子一個教訓,還讓他不能對苦主發洩,估計他心生畏懼,往後的日子也能收斂一點。 楚言驀地發現身邊原來有諸多武林高手,不由對他們刮目相看,喋喋不休地問哪一下是誰打的,用的什麼暗器。 那些人跟她都熟,也不瞞她,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原來,劉二麻子第一次摔倒,臉上的那一下居然是十三阿哥親自動的手。 楚言無限崇敬,斂衽微福:「原來十三爺還是暗器高手,小女子失敬!不知十三爺慣用什麼暗器?」一邊說著,眼睛滴溜溜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她一直在他身邊,怎麼沒看出來。 十三阿哥饒了饒頭,有些慚愧地笑笑:「沒什麼,是嚴師傅教的小把戲。」 侍衛中有人笑了起來:「老嚴夠闊氣!」 楚言一臉狐疑,看了看竊笑的幾個人,再看看十三阿哥欲言又止的樣子,突然想起來剛才曾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金光,一手指著十三阿哥,結結巴巴地問:「十三爺,你用金,金——」 一群乞丐廝打著,從他們邊上蜂擁而過,亂七八糟地嚷著:「還我金子!是我的,是我先看到的!是我先撿到的!不對,是我的!……」 十三阿哥和楚言都是目瞪口呆,幾個侍衛已經躲到一邊偷偷笑得不行。 半天,十三阿哥期期艾艾地解釋:「就是一顆金瓜子,我手邊沒別的趁手東西。」 「一顆金瓜子是十兩銀子,用十兩銀子打人——」楚言腦子發暈,想起過幾年十三阿哥就要失寵,是不是真的被圈禁不好說,沒有封爵,「家計匱乏」想必是真的,那樣的日子,讓這個視金錢為糞土的皇子怎麼過啊! 酒樓上的那個大漢笑著找了過來,十三阿哥如見救星,連忙問他們走後可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要緊事。那個董良倒也仗義,把劉二麻子給的銀票給了那家人救急,還說他全是依了一位年輕公子之計行事。一大幫人都在找十三爺呢。」 楚言拍著手打趣道:「是趕著要報恩吧?要是再見到十三爺這麼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今兒這事兒辦得痛快!咱們大夥兒找個地方慶功去!」十三阿哥怕她越說越沒譜,連忙把話岔開。 內中有個小頭目,年紀較長,與莫倫阿交好,偶然喜歡在楚言面前擺擺叔叔的架子,此時笑道:「今兒,只有佟姑娘沒有出力。」 「是,我出錢!」楚言極上道地接口:「馬叔叔說去哪裡?」 「去處自然是做東的人定。」 有人輕輕踢了那人一腳,低聲笑駡:「好個馬叔叔,連十三爺的便宜也敢占!」 十三阿哥連忙回頭喝止:「少胡說!」看看楚言正忙著打量街頭的酒樓飯館,沒有注意身後的小動作,這才放心下來。 「歸去來。這個名字不俗,咱們就去這家,如何?」楚言停下來,笑著指點。 這家酒樓不是很大,極是清雅乾淨,也不喧鬧。他們要了一間向街面開窗的雅座。那幾個侍衛平日裡與十三阿哥說笑慣了,見楚言也是個不拘小節,率性而為的脾氣,雖然嚴守著禮節,卻不把她當一般女子看待,應她的要求講起各地的見聞。沒有叫酒,這頓飯還是吃得熱熱鬧鬧,盡興而歸。 「馬叔叔」使了個眼色,三個侍衛領先出門,到樓下打了個手勢,「馬叔叔」這才陪著十三阿哥和楚言下樓,剩下一個人在樓上望風。 十三阿哥陪著楚言去櫃檯結賬,「馬叔叔」隨便挑了一張凳子坐下等著。 楚言給小二留下賞錢,把找回的碎銀放進手袋,正想說可以走了。 「喲,這不是佟姑娘麼?佟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當初不是進京選秀的麼,怎麼沒有進宮?冰玉呢,她進宮了麼?」 楚言扭頭一看,店門外進來了兩位富貴人家的夫人,其中端莊清秀的那位正對著她說話,不覺頭大,這人想來是原來那個楚言的舊識,她這個西貝貨如何認得? 那婦人見她一臉茫然,嘴角嘲弄地翹起:「佟姑娘貴人多忘事,想必不認得我了。我娘家姓曹,喚作秀蘭。」 楚言一聽曹字,猜想是冰玉家裡的親戚,連忙賠笑道:「原來是曹姐姐,姐姐換了一身裝束,有些認不得了。」 她話出無心,在曹秀蘭聽來卻不大舒服,想當初自己何等清高,卻不想到頭來嫁了個府典做繼室,還要與知府的姨太太周旋,怪不得被她嘲笑!這麼一想,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不說話,楚言哪裡敢說什麼。十三阿哥見幾個女子說話,早就退後了兩步,置身事外,打量起店堂的佈置。 卻聽噗嗤一聲,與曹秀蘭一起來的那個豔麗嫵媚的女子笑道:「既是秀蘭的舊識,何不上樓一同敘話?」 曹秀蘭回過神來,連忙為兩邊介紹:「這位是知府大人的三夫人,這位是佟家的小姐。」 那位三夫人了然地點點頭:「佟小姐莫不是伴架南巡的?這位公子爺必是皇上身邊得用的人了。」眼波一轉,對十三阿哥嫣然一笑。 十三阿哥愣了一下,不易覺察地蹙了蹙眉,對「馬叔叔」丟了個眼神。 楚言哪裡肯與她們周旋,聽她點出他們的身份,想到康熙是微服到的德州,不承認也不否認,微微笑道:「我們出來久了,恐怕不合適,人生何處不相逢,下回再與三夫人曹姐姐詳敘。」拉了拉十三阿哥就要往外走。 「佟姑娘!」曹秀蘭叫住她,走近兩步,遲疑了一下,壓低聲音問:「樂大哥和芸芷可好?」 楚言恍然大悟,想來這個曹秀蘭也是那年進京路上遇見的,連忙笑道:「他們都很好。半年前,樂二哥剛添了個大胖小子。」 「他娶親了麼。」曹秀蘭喃喃道,有些失落:「也是應該的.。」 又是一個傷心人!楚言有些同情她,卻也不好出言安慰,福了一福,道了聲告辭,拉著十三阿哥往外就走。出了門,見馬叔叔沒有跟出來,有些奇怪,卻也沒說什麼。 十三阿哥問她要不要去戲園子看戲,楚言搖搖頭,心思轉到樂家兄妹倆的身上,沒有了胡鬧的興致,只信步在街上逛著,心裡想著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不知這曹秀蘭有什麼樣的故事,不知芸芷和靖夷能不能成,也不知她自己的歸屬在哪裡。 「馬叔叔」趕上來,面色凝重地湊在十三阿哥耳邊說了一番話。 楚言奇道:「出了什麼事兒?」 十三阿哥不以為意地笑笑:「沒什麼,我們出來久了,該回去了。」 楚言有個奇怪的感覺,將要發生什麼。當天夜裡,外面傳來一點動靜,她就醒了,伸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像是有人闖了進來,否則,皇上身邊呆久了的人,誰會半夜裡如此喧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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