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六五


  直到天邊微亮,方才昏昏睡去。午間,強打精神,為太后太妃說了一個故事。眾人都看出她精神不濟,必是夜裡沒睡好,只說換了個地方,認床也是有的。太后就命她先回房歇著,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

  楚言正在收拾她帶來的文房四寶,冰玉跑了進來,悄悄告訴她,聽說八阿哥昨晚受了風寒,病倒了,還是在九阿哥府裡病倒的。

  楚言一震,半天才沉下心,淡淡說了句:「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生病。」

  「可是——」冰玉吞吞吐吐,再看了看她的神情,最終閉上嘴,走了出去。

  楚言頹然坐下。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生病,可他這一病,她總是脫不了責任!

  21、母子之間

  八阿哥病才略好,可以下床,就回到內務府理事,有時甚至宿在公事房裡。內務府的整頓初見成效,康熙龍心大悅,毫不吝嗇賞賜誇獎。

  康熙進封良貴人和貴人為良嬪和嬪。密貴人有了身孕。

  楚言安靜地呆在慈甯宮,除了偶爾回摛藻堂看看懷湘采萱他們,到秀衣局關心一下早燕秀娥她們,幾乎大門不出。

  除夕夜,乾清宮每年例行的家宴也被她避了開去。

  康熙望瞭望立在太后身後的冰玉,戲謔道:「還是太后面子大,上回朕想讓佟丫頭來乾清宮,被那個鬼機靈三言兩語就給推了。那丫頭今兒怎麼沒來?當真怕乾清宮有老虎把她吃了?」

  殿內眾人不管是善意還是嘲笑,都跟著笑。

  太后笑道:「那丫頭這幾天白天黑夜地看書,有點不舒服,我讓她歇歇,沒讓她來。」

  康熙沉吟道:「別是病了?還是讓太醫去診過脈才好。」

  太后擺擺手,不豫道:「別提了!丫頭的毛病還不是被那幫子太醫給氣出來的?自己學藝不精,反倒以老賣老。要是把我的佟丫頭給累病了,看我不砸了他們太醫院!」

  康熙聽得又糊塗又有趣,索性問向冰玉:「曹丫頭,你跟朕說說,怎麼回事兒?」

  「是。」冰玉襝衽行了一禮,口齒伶俐地解釋:「楚言將太后太妃們近來吃的藥方子都細細看了一遍,有些不明白,就去問太醫們。因為各張方子頗有相似之處,楚言就問,太后這張方子為何人參三錢,黃芪三錢,白芍還是三錢,若是其中任何一樣增個一錢半錢,或是減個一錢半錢,效果會有什麼不同?靜太妃與容太妃體質有異,症狀不盡相同,服的藥,除了一味,其他完全一樣,連分量也一樣,是何道理?每一樣的分量該不該酌情增減?」

  康熙聽得好笑,仍是點頭贊許:「倒是難為她,肯這樣用心!」

  太后附和說:「可不是!要不是她提起來,我都沒留心,方子上每一樣的用量都是整數,從來沒見過有零頭的。」

  好幾個人都開始低頭悶笑。八福晉噗嗤一聲笑出來,隨即表情一僵,偷眼向身邊那人看去,見他若無其事地喝著一杯茶,方才放下心來。

  八阿哥借著喝茶,掩去唇邊一屢笑意。她的心思總是這樣與眾不同,有了太后的庇護,她,過得還好吧?

  「太醫們怎麼答她?」康熙示意冰玉繼續說。

  「太醫們還算有問有答,可是越說越玄乎,越說越讓人摸不著頭腦,又是五行生克,又是浮脈虛脈,一會兒說要疏導,一會兒說補氣血,搬出了一堆古人,之乎者也都來了。楚言再要進一步問,他們就說醫理醫道,非十年不能窺其門徑!楚言就請他們把前面說的都寫下來,又列出了幾十本書,憋了一口氣,各處借來,白天黑夜地看,熬得兩眼通紅,人都快糊塗了,勸也不聽!」

  太后補充道:「還是我說,大過年的,連皇上都封了印,你也消停些!好好一個姑娘家,又不指望你進太醫院,理那些糟老頭子做什麼?要不然,先讓他們過個太平年,十五一過,都給關慈甯宮來,由著你好好審上三天,有什麼問不清的?那丫頭這才丟開了。」

  眾人一片哄笑。

  康熙啼笑皆非,倒真有些擔心這一老一小鬧騰起來,太醫院雞犬不寧,回頭還是先派人好生撫慰才是。

  朝賀過後,太后命楚言冰玉各處走走,給各宮主子去拜個年。

  她二人先去乾清宮給康熙磕了個頭,康熙挺高興,可沒說兩句話,裕親王來了。康熙命人看賞,就讓她們退了出來。

  冰玉要往舊主子密貴人那裡去,楚言想了想就往德妃的長春/宮來了。

  德妃的屋子裡十分熱鬧,幾位四福晉和五公主都在。楚言一圈的年拜下來,禮包也收了不少。

  德妃滿面歡喜,叫她到跟前,細細問過太后這兩日的飲食起居,拍著她的手笑道:「好孩子,難得人都來齊了,你先不急著去別處,留下來一塊兒用完飯再走,嗯?」

  楚言乖巧地答應了,五公主過來拉她坐到一邊說話。

  不一會兒,卻是十四阿哥得了消息,跑過來找她:「楚言來了?我正找她呢!」

  德妃對楚言笑道:「去吧。他對著皇上給的題愁了幾天了,就等你這個救星呢!」

  楚言由著十四阿哥把她拉出來,到了外面,才笑話說:「怎麼?又看上洋人哪件東西了?」

  十四阿哥做愁眉苦臉狀:「哪有什麼東西!皇阿瑪想起來,把我叫去上幾何課,又給了十幾道題,讓我過年時不許淘氣,有工夫就把題給做了。」

  楚言拍手笑道:「皇上英明!」又安慰說:「這不才初一麼?」

  十四阿哥拉著她笑:「管他初幾,找到了你,就不怕了!你幹嗎躲到慈甯宮去,弄得我這陣子,在宮裡怪沒趣的!」

  楚言剛要答話,西廂房出來一個人,笑著說:「十四弟,有什麼話進屋來說吧!沒得把楚言病著了,太后要砸太醫院呢!」

  十四阿哥一聽有理,連忙拉著楚言過來。十三阿哥打起簾子,讓他們先進去。

  炕對面那排墊了厚厚軟綿墊子的烏木椅子上正坐了兩人,都是一臉的笑。一個是四阿哥。楚言略一思索,已知道另一個高瘦白皙眉目清秀的青年必是五公主的丈夫,額附舜安顏了。

  楚言依著規矩,挨個請安拜年,又對著舜安顏鄭重行過家禮,一一問候佟家諸位長輩。

  舜安顏滿眼含笑,一一答好,讓她不必掛念,又問她在宮裡可還習慣,需要什麼讓人往家裡捎個話。

  十四阿哥砸著嘴取笑:「你們佟家有什麼寶貝是宮裡沒有的?」

  舜安顏溫和地一笑:「不是這樣。楚言在南邊長大,有些習慣與宮裡不一樣。家裡,老太太總惦記著該給她送點南邊來的土儀進來。」

  十三阿哥點頭笑道:「多從南邊找些好廚子送進來是正經!你這妹子嘴太刁!」

  舜安顏又問楚言,身邊還有沒有錢,要不要再給她送些銀票進來。

  不等楚言說什麼,四阿哥嗤地一笑:「你這可是白操心了!你妹妹本事大得很!別看人老實呆在宮裡,外面生意做的可不小。你要是手頭不寬裕,倒是可以跟她借個幾千周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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