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三三


  十三阿哥微笑地聽她唱完,點頭笑道:「怪不得想自己划船!這歌很好聽,只不過不夠應景,這裡哪來的白塔?」

  楚言失笑,果真還沒有白塔呢,那白塔記得好像是雍正年間建的,順口說:「白塔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十三阿哥微微一震,認真打量起她來。

  楚言有點無措,連忙提議說:「我們一起唱吧。沒有白塔,改成什麼好?不如我們來唱水雲榭,可好?」

  十三阿哥點頭贊成,兩個人開始齊聲歌唱:「讓我們蕩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海面倒映著美麗的水榭,四面環繞著綠樹紅牆,小船兒輕輕,飄蕩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楚言欣賞地看著十三阿哥,她不過唱過了一遍,十三阿哥居然就記住了調子和歌詞,雖然變聲期的嗓子讓人不好恭維,這份記憶力,讓她自歎弗如。

  十三阿哥有些得意地挑了挑眉,突然放開嗓子,又唱了一曲。

  楚言含笑聽著,沒聽懂歌詞,只覺得曲調悠揚婉轉,本來好像有一點哀怨的曲子,被他唱的輕快活潑,格外好聽。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十三阿哥陷入了自己的思緒,楚言靜靜地望著水面,也不說話。

  良久,十三阿哥擠出一個笑容:「我額娘最喜歡唱這首歌。」

  楚言靜靜地望著他,嘴角帶著溫柔的笑。

  十三阿哥好似下了決心,帶了點苦澀帶了點追念地笑了一笑:「再過一個月就是額娘的周年忌日。小時候,額娘就常常摟著我和妹妹們,唱這首歌,她說皇阿瑪曾經誇她的歌好聽,她唱著這歌就好像皇阿瑪也同我們在一起,一家人團團圓圓。

  去年這個時候,她病的厲害,我去看她,還聽見她唱這首歌,斷斷續續,好幾次換不過氣來,可是她一直在唱。」

  楚言輕輕歎了口氣,一個男人,再怎麼聖明也只是一個人,只有一份時間一份精力一顆心,可他卻有著許多女人許多孩子,還有著整個天下,分到他每一個妻子每一個孩子身上的愛,少得可憐,造成多少深閨怨婦,這些孩子有爹如同沒爹,也難怪他們會把一把椅子當作畢生的追求,打個你死我活。至少,十三阿哥從小得到皇父的喜愛,沒有母親身份的包袱,比起另一個人還要幸運一些。

  同情者這些母親這些孩子的境遇,又想起自己的父母,她很幸運呢!楚言微笑:「十三爺,我再唱一首歌吧,獻給你的額娘。」

  見他點頭,開口唱道:「世上只有額娘好

  有娘的孩子像個寶

  投進了額娘的懷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額娘好

  沒娘的孩子像根草

  離開額娘的懷抱

  幸福哪裡找……」

  楚言唱到第二遍的時候,身後的金鼇玉蝀橋上傳來一聲厲喝:「大膽的奴才!在唱什麼,老老實實過來受死!」

  船上兩人,一個唱的專心,一個聽的入神,都被嚇了一跳。

  畫船又離得近了一些,說話的人看見了兩人,也是一驚:「咦,怎麼會是你們兩個!」

  橋上幾人正是八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和他們的隨從。

  十三阿哥收拾起所有的思緒,若無其事地笑著打招呼:「八哥,十哥,十四弟,真巧啊!」

  楚言也滿臉堆著笑,用她的方式問安:「八爺好!十四爺好!」唯獨漏過了十阿哥,自從他大鬧咸福宮,楚言見他就沒有好臉色,反正十阿哥也不會同她計較,她就任性一回,耍耍小性子,出出氣,順便威懾威懾他,省得他再去替她惹禍。

  十三阿哥讓船從金鼇玉蝀橋底下穿了過去,靠在岸邊停下,自己上了岸,給八阿哥和十阿哥請安。

  楚言老神在在地坐在船上,不露聲色。

  十阿哥耐不住,一下跳上船,走過來質問她:「你怎麼會和老十三跑來划船?」

  楚言鼻子裡哼了一聲,也不理他,自顧走過去拿起竹篙。

  十三阿哥忙說:「把竹篙另一頭遞給我。」

  楚言握住竹篙的一頭,十三阿哥拉動另一頭,兩人合力把被十阿哥一躍蕩了出去的畫船又給拉回岸邊。

  十三阿哥先讓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上了船,最後,自己也跳了上來,撐起竹篙。

  十阿哥漲紅了臉,狠狠地瞪著楚言。

  十四阿哥擔心楚言的怠慢觸怒了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前,警惕地看著十阿哥。

  楚言為他的貼心感動,笑問:「十四爺,聽見我唱歌了麼?好聽麼?」

  十四阿哥眨眨眼,笑道:「離得太遠,聽不真切,你再唱一次,可好?」

  楚言的目光掃過面帶驚訝溫和笑著的八阿哥,激怒了的鬥牛似的十阿哥,和目光帶著鼓勵的十三阿哥,脆生答應:「好!」又唱了一遍《世上只有額娘好》。

  十阿哥保持著怒氣衝衝的架勢,眼中卻軟了下來,染上了悲傷和思念。

  楚言心中一動,想起來十阿哥失去生母的年紀比十三阿哥還要小一兩歲,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一點,也許因為他是草包十吧,可是,在其他方面不夠聰明,不等於在情感上就一定遲鈍啊!

  楚言輕輕一笑,問道:「幾位爺可還喜歡我的歌?」

  別人還沒說話,十阿哥紅著眼瞪著她,不屑道:「這首不好!再唱一首,還得唱額娘。」

  「好。」楚言有點心疼地看著他,又輕輕開始唱:「在那遙遠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

  我那親愛的媽媽已白髮鬢鬢

  過去的時光難忘懷難忘懷

  媽媽曾給我多少吻多少吻

  吻幹我臉上的淚花

  溫暖我那幼小的心

  媽媽的吻甜蜜的吻叫我思念到如今。」

  唱到後來,想起爸爸媽媽,聲音中已經帶了哽咽。

  十阿哥不滿地嘟囔說:「不是唱額娘嗎,怎麼成了媽媽?」

  八阿哥暖暖地看著她,輕聲問:「你是想洛珠嬤嬤了麼?」

  她呆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她的夢中有時還會有那個楚言的記憶片斷,知道真正的楚言幼年喪母,正是由這個洛珠嬤嬤撫養大的。真正的楚言想媽媽的時候,想起的,大概就是這個洛珠嬤嬤吧。

  十阿哥愣了一下,想到她失去母親的年紀比自己還小,不由摸了摸鼻子,不作聲了。

  十三阿哥撐著船,笑道:「你們不知道,我方才和她學了一首好歌呢。」說完,又唱了一遍改過的《讓我們當起雙槳》。

  果然,幾個人都叫好聽,十阿哥和十四阿哥嚷著好聽又應景,學著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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