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楚湘雲 > 清風吹散往事如煙滅 | 上頁 下頁


  好似聽見了她的心聲,十三阿哥盯了她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我回去打聽一下,看有沒有地方要人,過兩天給你個信兒。」

  楚言大喜,正要說謝謝,卻聽十三阿哥又問:「這種事,你怎麼不去求四哥和八哥他們?他們府上多養一個人,也不算什麼。」

  「這幾天,我連四爺和八爺的面都沒見著。」楚言抱怨著,也忘了要自稱奴婢。

  十三阿哥驀然想起上回和四哥一起來的情形,不自在起來,調開頭不敢看楚言。

  「原來,我和十三哥來的不巧呢,正好被抓了差!」十四阿哥有點不滿地說。

  楚言頑皮地說:「可不是,我這裡正守著這院子等著阿哥們,兩位爺可巧就撞進來了。」

  「你罵我們是兔子?」十四阿哥見她說得有趣,笑了,口中卻不依:「看我怎麼教訓你!」

  楚言拿不准他會不會來真的,趕緊躲到十三阿哥身後:「這話是十四爺說的,不是奴婢說的。」

  十三阿哥攔住了弟弟;「看在她好容易好了的份上,饒了她吧!」

  十四阿哥丟開手,跺了跺腳:「好好的,又自稱起奴婢來,沒勁了!」

  三個人又說了一會子話,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才走了。蓮香就要給楚言跪下,楚言趕緊攔住了:「這是做什麼?要謝也是謝十三爺,關我什麼事?」

  蓮香蒼老的臉上兩道淚痕:「十三爺是要謝的。我和姑娘無親無故的,又沒給姑娘什麼好處,姑娘這麼幫我,我……」

  「我不過動了兩下嘴皮子,倒是十三爺要費點神了,你以後好好報答他好了!」楚言心裡想這個十三阿哥還真不錯呢,是那麼回事。這兩個小阿哥看來容易搞定!

  隔日,冰玉在上午就跑來了,說是秀女們都分配了地方。冰玉給分到了密貴人那裡。這密貴人性王,還很年輕,正得寵,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可惜,是個漢人,娘家出生不高,父親只是江南的一個知縣。曹家在江南權勢甚大,王家一直有心想和曹家攀上關係。因為前面那件事,德妃和宜妃對於如何安排楚言和冰玉,頗為躊躇。密貴人伶俐乖巧,趁機就把冰玉要了去。宜妃極力促成,她把冰玉看成了刺頭,對於密貴人這幾年來的風頭也有點不以為然,這下可好,等著看冰玉鬧出點亂子,正好借機殺殺密貴人的氣勢。密貴人明知冰玉既不能幹,脾氣也不好,為著她家裡的勢力,還是準備迎回去供起來。

  楚言正聽著冰玉嘰嘰喳喳的說著誰誰誰又到哪裡去了,小六子走進來傳話說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宣楚言見駕。楚言換上蘇醒時身上那件藍色的秀女制服,跟著來的太監去了。

  一路上,不知轉了幾個彎,又過了幾個門,饒是她一向自負方位感強,此時也已經暈頭轉向,記不得回去的路了。在現代,出門有車,上樓靠電梯,除了爬山和遠足,她還從沒有走過這麼長的路!就在她腿腳開始發酸的時候,帶路的太監進了一座院子。她抬頭看見三個大字「長春/宮」。

  到了廊下,那個太監讓她等著,自己上前通報。楚言老老實實站著,眼睛卻四下打量。她站的地方是漢白玉鋪出來的一條通道,兩邊各留出來一塊花壇,裡面種了些花花草草。她對面是一條走廊,靠著走廊拐角,一邊用太湖石堆了一座假山,另一邊種了一叢竹子,鬱鬱蔥蔥的,帶來一點涼意。她正對著的走廊裡側是一道門,門上掛著細湘竹簾子,裡面影影約約有些人影晃動。門外的走廊上躬身站著十多個太監宮女,卻連一聲咳嗽,一聲喘息也沒有。

  帶她來的太監走到門口,低聲對廊上一個年老的太監說了句話,朝楚言的方向指了指。那個老太監睨她一眼,對著那個太監,傲慢的說了一句:「叫她好生侯著,我這就去請示兩位主子。」說完掀開簾子進了屋。帶她來那個太監喳了一聲,躬身退到一旁。

  時近正午,熱辣辣的陽光宣洩在她的頭上身上,不一會兒額上開始冒出汗珠。楚言好像回到了當年軍訓的時候,心中笑話自己,這些年養尊處優的,如果是自己的那個身體,怕不得曬暈了。這種事要是多來兩回,她一定得弄出個防曬霜來。好容易小了十歲,重新又有了這麼一身年輕的肌膚,一定要好好保養。心裡胡思亂想著,重心悄悄地從一隻腳換到另一隻腳,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靜靜地站著,額上的汗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也不去擦。

  足足過了有一刻鐘,那個老太監才出來,臉上帶著笑,招呼著:「佟姑娘久等了,快進屋,德主子和宜主子正等著呢!」

  出來一個丫頭模樣的女子,撩起竹簾,示意楚言進去。

  楚言也不出聲,慢慢地走了過去,心中冷笑:好大的排場,好大的架子,怨不得人人都想做主子。不但不用做事,還可以肆意擺佈他人。這火候也拿捏的正好,既給了這個小姑娘一個下馬威,又讓人不能說刁難。想來,前幾天冰玉也是受過這個的,可憐的丫頭受了委屈也只能憋著,說也說不出來,怪不得剛才她出門的時候,冰玉滿臉擔心,欲言又止。想到冰玉擔心她,不由心中一暖,這個冰玉和曉陽還真有點像呢。

  簾子在她身後重新又放下,楚言眼角略微一瞄,看見屋子正中間放了一張大理石面的烏木茶几,兩邊各一張烏木太師椅,分別坐著兩個韶華已逝但風韻猶存的旗裝婦人,知道定是德妃和宜妃了。

  楚言目不斜視,走上前,規規矩矩行了個宮禮:「奴婢佟楚言給德妃娘娘,宜妃娘娘請安!德妃娘娘吉祥!宜妃娘娘吉祥!」她雖然沒有跟著學規矩,這種請安在清宮戲裡見得多了,又請冰玉稍加指正,這會兒也是模是樣。

  這麼一個佟楚言很是出了德妃和宜妃的預料,她二人居然愣了一下,盯著她臉上的汗水看了一會兒,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德妃開了口:「起來吧!」

  「是!」規規矩矩立起身,視線落在鼻尖上。

  德妃似乎對她很滿意:「到底是孝懿皇后的娘家人,端莊大方,這通身的氣派不是別人比得上的!」

  「可不是,」宜妃接口說:「怪不得佟老太君愛若珍寶,阿哥們也喜歡你呢。」

  楚言不慌不忙,微微欠了欠身:「奴婢蒙主子抬愛!」

  感到宜妃的懷疑的目光,楚言暗暗一笑,雖沒吃過豬肉,卻見多了豬跑,你們想什麼,我會不知道?

  耳中聽德妃說:「好孩子,抬起頭來,讓我好好看看!」緩緩抬頭,視線飛快地一挑,馬上又垂了下去。一瞥間,已經看清左邊坐的一個中年婦人,穿了一件暗綠的旗裝,鵝蛋臉,眉眼秀麗,觀之可親,定是德妃了。右邊的那個穿的是淺黃的衣裳,翻領卡腰,更像是這個時代的時裝,修眉入鬢,略微上挑的丹鳳眼,秀挺的鼻子,性感的嘴唇, 眉眼間與九阿哥有七分相似,不用說就是宜妃了。

  「好清秀的女孩兒!」德妃還是滿口稱讚,又和藹地問:「你的傷全好了?」

  「勞娘娘記掛了!奴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這一陣子讓你受委屈了。」宜妃眉眼含笑,一臉關切。

  低下頭,做惶恐狀:「娘娘折殺奴婢了!不過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算什麼委屈。倒是娘娘萬般周全,奴婢受之有愧。」

  德妃宜妃俱是一愣,沒想到讓她們頗感為難的這件事就這麼結了案,隨即都歡喜起來:「真是個大度乖巧的孩子!」

  「原本該讓你先養好傷的,」德妃緩緩地說:「可是,其他秀女都已經分配了去處,單落了你反倒不好!我想先給你定個去處,到了那兒,也不用馬上當差,等身子完全好了再說。你看可好?」

  「娘娘如此費心,奴婢實在不敢當!」恰到好處地福身下去:「奴婢聽從娘娘吩咐。」

  德妃滿意的一笑:「摛藻堂還缺一個掌書女官,我聽說你自小讀書認字,家學淵源,想派了你去,你可願意?」

  楚言其實不知道這個摛藻堂是做什麼的,只聽見掌書女官四個字,知道就是圖書管理員了,掌書而不是伺候什麼主子,果然又清閒又體面又自在,不由喜形於色:「奴婢願意,奴婢遵命!」心裡倒怕她一時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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