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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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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泓玉雖然跟隨秋清晨打了不計其數的仗,但卻是用鞭子的時候多,用腦子的時候少。如今面對的是號稱連縱五個屬國的兵力來伐趙的楚國。而且這位御駕親征的楚烈帝,人人都知道他熟讀兵法,運兵作戰極有謀略。這樣一個生平僅見的對手,這樣一場生死攸關的戰事,若是全盤交給自己……王泓玉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瑞帝瞥了一眼王泓玉,微微歎了口氣:「朕再想想。你們先下去吧。」 秋清晨直到出了內室也沒有看到角兒,不知怎麼就有些難以心安。一路走出來不覺留意了幾眼,這才注意到內苑之中竟換了不少新人。這些生面孔令她心裡的不安越發濃重,好不容易在外院遇到了剛剛趕回來的吉安女官,秋清晨連忙打發王泓玉先回去,自己拉住吉安女官打聽角兒的消息。 吉安女官平時沒少拿秋清晨送進來的銀錢禮品。因此無關痛癢的事情上對這位大帥從來都是知無不言。見她問起角兒,連忙將她拉到了一邊,左右看了看,才壓低了聲音說道:「角兒昨天夜裡被陛下杖殺了。」 秋清晨腦中轟然一響:「殺了?」 吉安女官連忙捂住了她的嘴:「輕些,大帥。這事陛下不准往外說的。」 秋清晨定了定神,低聲問道,「為了什麼?」 吉安女官搖了搖頭:「陛下只說他是偷懶誤事。不過,我聽平安女官說,角兒偷喝了陛下的什麼合香酒,惹惱了陛下。所以……」 秋清晨腦中亂成了一團:「他怎麼會……」 吉安女官連連搖頭:「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角兒自打跟隨陛下,就一直管著陛下貼身用的東西,就連平常陛下用的藥也都是他看著。說不定真是出了什麼岔子吧。」 秋清晨放開了吉安女官的手腕,輕聲問道:「那個合香酒,是什麼樣子的?」 吉安女官想了想:「那酒裡泡著莽族人進貢的紅花,紅色。不過沒有什麼味道。」 紅色沒有什麼味道的合香酒……夢裡盛放在金杯裡香氣熏人的紅色液體,還有角兒那一句含混不清的「因為她給你喝的東西,我暗中動了手腳……」纏雜在了一起,卻令她心頭紛繁的疑惑呈現出了明朗的跡象。 秋清晨不知自己是如何辭別了吉安女官。直到一腳踏進帥府的書房,才意識到自己滿手都是冷汗。 一雙手臂自身後環了過來,將自己圍進了溫暖的懷抱裡。 這一刻的秋清晨忽然覺得再沒有拒絕他的力氣了。於是任由他抱著,靜靜地感受另外一顆心臟緊貼著她的後心有力地跳動。滿心的傷痛無措都仿佛得到了某種無言的熨帖。直到雲歌伏在她的耳邊低低喚了一聲:「大帥?」 秋清晨才歎了口氣,把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她覺得自己真的是怕了。自從她的師傅死後,她還從來沒有害怕過。可是現在……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自私的人。可以不眨眼地手刃仇敵,卻無法坐視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因自己而死去——這樣的相繼離去太過沉重,她已無法再承受。 秋清晨轉過身把雲歌抱進懷裡。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清爽也溫暖。象抱住了一床剛剛曬透的棉被,能從纖維的縫隙裡聞到陽光的味道。 「雲歌。」 雲歌沒有出聲,卻敏銳地察覺了她身上細微的顫抖。於是收緊了手臂,一隻手在她的後背笨拙地拍了拍。 秋清晨想笑,可是嘴角彎了彎,笑容又退了下去。秋清晨掬起他披散在背後的頭髮,看著那細滑的髮絲掠過自己的指尖,很突然地說道:「你有沒有答應過她什麼?」 雲歌沒有抬頭,極快地答道:「沒有!」 「那就好。」秋清晨將他的頭髮在指間饒了兩繞,低聲說道:「我想送你離開這裡,你願意不願意?」 雲歌的身體微微抖了抖,無聲地收緊了環在了她腰後的手臂。 「我師傅在海邊有一所小房子。地方雖然有點偏,但是環境很好,推開窗就可以看見海。」秋清晨想了想,又說:「房子在山上。下山不遠就有一個小鎮子。」 雲歌的身體慢慢停止了顫抖,卻仍然不肯抬頭。 秋清晨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頭髮,輕聲說道:「鎮子上的人都很淳樸。買兩條大魚他們總會再送你兩條小魚,還會熱心地告訴你怎麼做才好吃。我師傅做的魚就很好吃……」 雲歌想問問她的師傅在哪裡,可是秋清晨卻已經岔開了這個話題:「我知道你不願意回安京。又沒有什麼地方可去。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派人送你去哪裡。等我忙完了這裡的事……如果我還活著,我就去找你。」 雲歌被她那句「如果我還活著」給嚇到了,驟然抬起的小臉上一片煞白。 秋清晨捧著他的臉輕輕搖了搖:「雲歌,你還小。所以有些事你是不明白的。我想,我們可以做為家人來相處。你說好不好?」 雲歌的眼裡一紅,想要別開臉卻被她固執地捧著。於是眼淚就狼狽地流了下來。 秋清晨伸手去擦他臉上的淚水,可是那眼淚卻越流越多。索性不去管它,只是歎著氣把他抱在懷裡:「如果這一仗打完了我還活著,我只能去這個地方。你懂不懂?」 雲歌伏在她的肩頭輕輕點頭。 「雲歌,我沒有什麼親人了。」秋清晨閉上眼,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一些:「也沒有可以作伴的人。現在,我身邊只剩下你了。我不想你有危險。」 「如果我們都還活著,如果你還願意留下來。那我們就一起作伴吧。畢竟,一輩子的時間太漫長了……」 八十 夜色如墨,沉沉地壓在邊州的上空。 墨色的天幕下,陷身局中的人卻都無法入眠。 王泓玉擔心的是面對勁敵楚烈帝時,自己到底能不能控制得住局面?萬一戰敗……這樣的後果她擔不起。 臨時改制的行宮裡,瑞帝的擔心是秋清晨已經爬到了趙國武職的最高處,再立軍功的話,賞無可賞,只能遵從古制封異姓王——何況她手握重兵,她該拿什麼來牽制?萬一成為第二個閾庵……只怕就沒有那麼容易收場了。 至於秋清晨,她的擔心卻連自己都想不清楚是什麼。那一團模糊的不安象籠罩在頭頂的烏雲,因為無法驅散,所以看不清楚隱藏在其中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因為失眠,所以當快馬急報驚破沉沉夜幕,她立刻警醒過來。軍營中養成的習慣一向是和衣而眠。秋清晨推門出來的時候,來自魏趙邊界的軍報已經穿過轅門,馬上的女騎手不等駿馬停穩便飛身而下,落在了書房外的臺階下。匆匆忙忙地行過軍禮,氣喘吁吁地說道:「魏國發兵了!」 秋清晨點了點頭,快速接過軍報,借著書房裡傾瀉而出的燭光匆匆瀏覽一遍,頭也不抬地說道:「你先去休息。有什麼安排,等我見過陛下再說。」 瑞帝自半寐半醒之間被喚醒,匆匆看過軍報便怒不可遏地一把扯了個稀碎。 原本以為是馴養的一隻狗,居然是披著狗皮的狼。而且還是一隻最會選擇時機的狼。漸漸冷靜下來的時候,才猛然間想到高州督護李儒藍十有八九已經命喪黃泉了。至於駐守的趙國士兵……瑞帝已經無法再想像了。 這個魏清,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重新將兵權攏在自己手中。 「魏清……魏清……」瑞帝喃喃念著這個名字。怎麼也想不到魏王那樣一個酒囊飯袋,居然還能生出這樣一個詭詐多端的兒子來。 「陛下?」秋清晨適時地打斷了瑞帝的沉思:「依臣之見,魏清恐怕與楚國早有勾結。否則以魏國的實力,理應是坐山觀虎鬥,待趙楚兩敗俱傷時再伺機而動。」 瑞帝悚然一驚:「不錯。魏清一定會持兵觀望,若是趙國出現敗象,說不定還會合趙伐楚……秋愛卿有何妙計?」 秋清晨緩緩說道:「安撫為上。趙國目前的兵力,不足以同時抵禦兩個敵人。如若安撫不成,就只能逐個擊破。」 瑞帝沉吟不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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