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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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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玉府已經三天了,秋清晨還沒有醒過來。玉臨風說是因為封紹救治不力,致使箭毒逆行入腦所致。如今雖然已拔除了箭毒,但是人何時才能醒過來,他也不知道。 封紹靠在窗臺上駐著下頜,長長地歎了口氣,「像伺候病號洗澡梳頭這種小事,我一個人做就好。何必又麻煩那麼多人呢?真是的……」 身後傳來一聲冷哼,「還好意思在這裡看熱鬧。」 「不看熱鬧,還能幹嗎?」封紹沒什麼心情和他拌嘴,耷拉著腦袋繼續歎氣,「誰讓你的破藥沒有用……」 「誰讓你用玉清丸,不用玉華散?」玉臨風痛心疾首地質問他,「我總跟旁人誇口說我那麼些徒弟裡面就數你最最聰明,最最……」 封紹翻了他一眼,「不是你說的嗎?玉清丸包治百病。」 「玉清丸是針對外傷的麼,傷口癒合了,箭毒還被包裹在身體裡,不死已經是奇跡了。」玉臨風一邊說一邊連連搖頭,「這個丫頭也真是時運不濟,竟然被你這麼個禍害給看上了。唉,可見人生無常。」 「啥意思?!你啥意思?!」封紹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你把話說清楚。我哪裡配不上她了?你剛說完最最聰明,最最……」 「我那不是為了給自己找找面子,順嘴說說的嗎?」玉臨風甩開了他的袖子,「你有這偷看的閒工夫不如跟阿十去找找人。」 封紹的耳朵立刻支棱了起來,「找什麼人?」 玉臨風支支吾吾地說:「就是打探打探消息什麼的。免得秋丫頭醒來之後,問你啥你都不知道。」 封紹不懷好意地擋在了他前面,「我一直忘了問你,我交給你帶出來的那個人呢?」 玉臨風乾咳了兩聲,「我帶著藥是吧,我當然就治好了他的傷啊。他一個大活人總跟著我,他也不好意思。所以,他向我道謝之後就告辭離開了。我是上歲數的人,腿腳也不利索。所以也就沒有去追。我們要對秋帥的親兵有信心嘛,對不對?」 「切!」封紹壓根兒就不信。大眼珠骨碌碌轉了兩轉,「你該不是嫌麻煩,把他直接喂了山豺了吧?」 「沒有!」玉臨風一口否認。心裡想的卻是:這可不能算我直接把他喂了山豺,明明是山豺自己追去的嘛。但是想歸想,到底還是有那麼一點心虛。連忙又囑咐封紹道:「救人救到底,你千萬讓人去找找,要不豈不是浪費了我那麼些靈丹妙藥?」 封紹不感興趣地掃了他一眼,「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樣子。來,求我。」 玉臨風一拳搗了過去,罵道:「臭小子,什麼都學,就是不知道學好!師傅我的優良品質你怎麼一點沒有學到?」 封紹齜牙咧嘴地捂著一隻眼睛,憤憤地打斷了他的話,「沒跟你老人家學到啥優良品質,倒是沾了不少妖氣——有沒有搞錯,你老人家身上真有'優良品質'這種東西?!」 「臭小子!」玉臨風開始捋袖子,「三天不打……」 「咳咳。」身後有人輕聲咳嗽。 師徒倆一起回頭,原來是阿十。阿十看看師傅再看看徒弟,頗有些尷尬地咧嘴笑了笑,「要不要我等下再來?」 玉臨風悻悻地收了袖子。封紹撇撇嘴,拉著阿十就往外走。 「哎,別忘了找人的事兒!」玉臨風在身後囑咐。 封紹頭也不回地說:「你好好地把我老婆救醒了,別的什麼都好說。否則光耀可是她的副將,她的拳腳可是很好的哦,她要是跟你要人的話,我可幫不了你。」 「你……」玉臨風眼睜睜地看著他拖了阿十走出去,忍不住捶胸頓足地歎了口氣,「這是什麼徒弟!人果然不能太完美。太完美了連老天都會看不過去,非得在旁的事情上給你安排些不如意。」 昏昏沉沉中只覺得一陣劇痛自腿上傳來,秋清晨發出短促的一聲驚叫,猛然坐了起來,又重重倒了回去。疼痛陣陣襲來,可是她卻睜不開眼。不光是眼瞼膠著在一起,秋清晨覺得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沉得仿佛灌滿了鉛,一絲一毫都動彈不得。像一個溺水的人,越是掙扎距離水面反而越遠。只覺得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 疼痛難耐之際,就聽有人柔聲細氣地說道:「老婆,在換藥呢。你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這是封紹的聲音。秋清晨心頭一松,又覺得好笑。不過他既然這樣說,那就意味著……他還認得她。 腿上的疼痛漸漸被清涼的感覺所取代。秋清晨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卻睡得不沉,模模糊糊感覺到有人在身邊進進出出。不過,既然封紹在這裡,也就不用她去多加理會了。換藥的時候照例是疼得厲害。不過,她是經常受外傷的人,單憑感覺就知道這是難得的好藥。 不知昏沉了多久,意識漸漸清醒了過來。未及睜眼,秋清晨就感覺到有習習涼風拂過裸露在被單外面的手臂,清爽而舒服。皮膚上還殘留著植物淡淡的芳香。遠處有小孩子嬉鬧的聲音,越發襯得滿室靜謐。秋清晨試著動了動身體,除了感覺有些虛弱,受傷的地方也有些隱隱作痛。不過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緩緩睜開眼,最先撲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張半人高的畫軸。就懸掛在床尾的木柱上,上面幾個龍飛鳳舞般寫著幾個大字:老婆,我就離開一小會兒,馬上回來! 秋清晨啞然失笑。轉頭打量四周,簡簡單單的一間臥房,簡簡單單的松木桌椅,連油漆都沒有塗刷,看上去清爽而質樸。臨窗一張寬大的書案,上面整整齊齊地陳列著文房四寶,看起來像是男子的書房。 窗開著,窗外濃蔭蔽日。 秋清晨的目光又回到了懸掛在床尾的畫軸上。當年他作為人質被困在灣島的時候,也曾經被族長帶去書寫一些賬目文件之類的東西。他的字和十年前比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長進。反而那時的字寫得規規矩矩,筆意更工整些。轉念一想,這十年來他研習學問的閒心大概都消磨在吃喝玩樂上頭了吧。 門扇吱的一聲從外面推開,封紹端著一隻木託盤走了進來。四目相對,封紹的腳步一滯,似是有些不能確定般歪著頭輕聲問道:「老婆?」 秋清晨連瞪他一眼的力氣也沒有,氣息微弱地反問他:「誰是你老婆?」 封紹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笑嘻嘻地說道:「你沒醒來的時候,洗澡梳頭都是我伺候的,怎麼不是我老婆?難道我是傻的,有伺候人的嗜好不成?」 秋清晨半信半疑地瞟了他一眼,神情微微有點尷尬。 封紹將託盤放在了床邊的矮幾上,伸手在她的額頭摸了摸,低聲說道:「睡了那麼久,是不是餓了?」 秋清晨不覺得餓,只覺得渾身軟綿綿的。側頭打量封紹,見他下頜一片胡楂,長的長,短的短,眼裡也滿是紅絲,像是很久都沒有休息好的樣子。情知這是為了照顧自己的緣故。心中感動,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記憶裡的阿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官家少爺,別說是給別人端茶送飯,就連自己的日常起居都不能離了伺候的人。十年的時間,她只知道自己變了。卻原來,他也變了。 封紹將米粥盛到小碗裡,舀起來試了試溫度,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她的口邊,「剛熬好的粥,這可是我自己熬的哦。」 秋清晨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頭,「扶我起來。我自己吃。」 封紹扶著她坐了起來,輕聲笑道:「還是我喂你吧。你可是病人,總要有點病人的自覺。我說,你官做到這麼大,不會沒有被別人伺候過吧?」 左手包裹得像個粽子,秋清晨遲疑了一下,還是張開嘴含住了他遞過來的勺子。一抬眸卻見封紹笨拙地舉著勺子,一臉如履薄冰的神情,仿佛手裡端著的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秋清晨不禁暗暗揣測:這大少爺到底有沒有喂過別人吃東西?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封紹抬眸一笑,佈滿紅絲的眼睛裡竟有脈脈如水的溫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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