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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秋清晨見人家不承認他還在這裡夾纏不清,多少有些不耐,正要催促,就聽那跑堂的夥計笑道:「爺還是認錯人了,上次伺候爺的那位,該不是留著兩撇鬍子的?」

  「沒錯沒錯,」封紹恍然大悟,「怎麼,小鬍子被老婆給剪了?」

  跑堂的賠著笑臉說道:「爺說笑了,留鬍子的那是小的孿生兄弟。」

  封紹一拍腦袋,「對!木子說過的,他有個兄弟叫林子的。」

  跑堂的笑道:「難為爺還記得,小的正是林子。」

  秋清晨蹙了蹙眉,恍然間有些明白了。也不說破,只站在一旁冷眼打量他們寒暄。待兩個人說夠了,那林子便瞟了一眼他身後的秋清晨,壓低了聲音問道:「爺今日來……」

  封紹湊到他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那跑堂的夥計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引著他們往二樓走。秋清晨心裡雖然有些疑惑,卻也猜到這人多半是封紹的人。如此,找起人來到方便了許多。

  跑堂的夥計帶著他們繞過了二樓靠近欄杆的包座,再往裡走便是虞橋接客留宿的所在了。秋清晨冷眼看去,精巧的回廊兩側都是一式一樣的廂房,只在門口鑲著不同的嵌板,上面寫著的估計都是這裡舞伎的名字。

  遠處的舞樂之聲漸漸聽不到了,而兩側廂房裡卻隱隱綽綽傳出各種各樣的聲音。秋清晨瞟了一眼封紹,不料封紹也正在偷偷看她。目光一碰,兩個人不約而同都躲閃開來。

  跑堂的夥計輕手輕腳地推開了一扇門,示意兩人進來。不大的廂房,外面是小小一間花廳,一道屏風之隔便是臥房了。房間雖然不大,佈置得倒也精潔。那夥計拿了一支燭臺徑直走向了里間的大床,小心翼翼地將燭臺放在了床邊的矮幾上,對著封秋兩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封紹幫著他將木床周圍的帳幔都卷了起來。秋清晨湊過去看時,原來木床緊挨著牆壁,而牆壁則是由一塊一塊的木板鑲嵌起來的。年代久了,有些地方便出現了一些不易覺察的縫隙。跑堂的夥計輕手輕腳地啟開了幾塊木板,露出了一支管狀的東西。沖著封紹指了指那管口的封塞,便一言不發地退了出去。

  封紹跟過去反鎖了房門,再回到臥床上時,秋清晨已經揭開了管口的封塞,正蹙著眉頭傾聽那邊的動靜。封紹也連忙湊了過去。

  銅管裡傳出模糊的呻吟,聽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可是那微微發顫的柔軟的聲音還是讓偷聽的兩個人都下意識地向後退開了一點點。氣氛忽然就尷尬了起來。顯然他們出現的不是時候。

  床榻上並沒有多大的地方,封紹又不是一個坐得住的人。悶坐了片刻就有些心煩意亂起來,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該不是讓樓下那小子給蒙了吧?隔壁這叫喚得讓人牙酸的傢伙到底是不是琴章?

  一轉頭,卻看到秋清晨正閉著眼靠著床柱,一副耐心等待的架勢。隔著一層緋色的紗幔,幽柔的燭光給床帳裡染上了一層令人心動的旖旎。就連她那張冷冰冰的臉都仿佛要比平常更柔和。她的臉微微垂著,濃密的睫毛在眼下畫出了兩彎柔和的煙青色,嘴唇上淺淺的粉白色也泛著柔膩的光,仿佛比平日更加誘人。

  封紹著了魔似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倒映在她臉頰上的那兩彎柔和得幾近夢幻的煙青色。秋清晨的感覺原本就比常人來得敏銳,他的手還沒有伸到她面前,她已經本能地向後一躲。隨即眼開一線,朝著身旁這不安分的人惡狠狠地瞪了過來。她瞪人的時候,眼睛裡有種誘人的生動。封紹清清楚楚地看到兩團幽幽的燭光跳動在她的眼睛裡,像黃昏時分的兩汪湖水倒映著漫天的火燒雲,美得讓人透不過氣。

  封紹呼吸一窒,兩隻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捧住了她的臉,用一種不容她回避的力度強硬地阻止了她的後退。秋清晨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眼瞳的顏色卻變得幽深。帶了一點點若有所思的疑惑。封紹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但她臉上的表情太平靜,就仿佛這個樣子被男人禁錮在懷裡是一件極平常的事——這樣的反應令封紹忽然之間心煩意亂。

  封紹衝動地將她拉近自己,不顧一切地吻了下去。

  恍惚之間,秋清晨再一次看到了海邊澄澈的夜空。她看到淡淡的星光在他們的頭頂幽幽旋轉,將整個世界都旋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所有的意識都被這無可抗拒的大力迅速抽離,只剩下一具軀殼不停在往下落。

  她看到星空下相擁而坐的少男少女,她看到他璀璨得宛若星光的一雙眼在靠近她的時候漸漸變得迷離。她聽到熟悉的聲音在唇舌交纏的空隙裡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她的名字,卻已經無法分清那究竟是真實的聲音,還是記憶裡太過真切的幻覺。

  靈魂仿佛穿過了時光重重的阻隔,和十年前那刻骨銘心的一幕交疊在了一起。秋清晨在這地裂天崩一般的轟然震響中再一次迷失了自己。她仿佛又變成了十年前那個青澀的少女,他還是她的阿紹,什麼都沒有變。

  夜晚總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之間就釋放了那個被禁錮的自己。秋清晨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了沉睡在身體裡的熱望正一點一點叫囂著蘇醒過來,而頭腦中殘存的理智則步步後退,將所有的意識都讓給了他,只剩下了他。她的世界再一次變得界限模糊。

  淚眼婆娑中望出去,俯視著自己的還是那雙寶石般的眼睛,神色迷離而專注。在親吻她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輕輕眯起了眼。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無比鮮活地與她的記憶重疊在一起,讓她衝動地想要放縱自己——哪怕就這麼一回。

  秋清晨在這不顧一切的熱吻裡品嘗到了自己的眼淚。鹹鹹的液體將絲絲苦澀擠進了唇舌糾纏的間隙,讓她在失而復得的狂喜裡漸漸氾濫了患得患失的悲酸。

  在他懷裡哭泣的秋清晨令他感到心疼。封紹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她 臉。可是她卻倔強地把頭轉向了一邊,仿佛不願意讓人看到她的眼淚。封紹將她按在自己的胸前,長長地歎氣。

  如果能讓她不再哭,這一刻的封紹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不要哭,」封紹把她抱緊了懷裡,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寶貝不要哭。」

  秋清晨怔怔地抬起頭,仿佛沒有聽清楚他說的話。又仿佛聽到了可是卻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封紹的嘴角慢慢地彎起了一個好看的笑紋,即使隔著那麼滑稽可笑的一個酒糟鼻子,那樣的笑容仍然是她所熟悉的。他湊了過去,在她濕漉漉的眼睛上輕輕吻了吻,再一次喃喃地重複著他唯一能夠想得起來的情話,「寶貝不要哭了。」

  真是很蹩腳的肉麻話。可秋清晨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蹩腳的肉麻話打動了。她聽到心底裡有個聲音正在應和著他的話,喃喃地催眠著自己,讓她一點一點變得更加軟弱,軟弱到要再一次將自己整個的世界都交到他的面前。

  可是……那個只有他的世界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秋清晨慢慢垂下頭,一言不發地將淩亂的衣襟整理好。封紹握住了她的手,固執地將它們緊緊攏在了自己的胸前。秋清晨用力卻沒有掙扎開,她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眼眸中卻已經多出了幾分銳利的東西。

  封紹知道這個時候的秋清晨已經完全清醒了,雖然心裡有些懊惱,但是看到她一副野貓似的架勢,也不敢再得寸進尺。他並不是一個過分貪心的人,能從窩心腳的待遇進步到可以將她抱在自己懷裡,就目前的情勢而言,已經遠遠地出乎了自己的預料。

  封紹笑了,他舉起她的兩個拳頭挨個吻了吻。在她瞪起雙眼即將發飆的前一秒,輕輕地噓了一聲,示意她留意銅管裡傳來的動靜。

  秋清晨的注意力果然被銅管裡傳來的聲音吸引了過去,完全忽視了自己還衣衫不整地被他抱在懷裡的事實。這個樣子的秋清晨,讓他覺得有那麼一點的……可愛。封紹忍不住湊過去吻了吻她的臉頰。接收到她充滿警告的一撇,他又笑了。不露痕跡地抱緊了懷裡的女人,湊過去一起安安靜靜地聽壁角。

  銅管另一端的房間裡,兩個人顯然已經辦完了事。連說話的聲音裡都還殘留著激情的餘韻。封紹不用聽第二個字就分辨出了楚琴章的聲音。此時此刻,那個熟悉的、總是冷冰冰的聲音裡卻透著一種奇怪的黏膩,輕佻得像個小倌。

  「是這裡麼?」他的聲音裡帶著不加掩飾的挑逗。

  「你這妖精!」女人的聲音撲哧一聲笑了,「乖乖地陪著我躺一會兒吧,不要再頑皮了。」

  「你真捨得?」琴章似乎還在挑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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