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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莫說底下的人驚歎不已,就是早知底細的親信也深以為異。底下站立的侍衛趁機齊齊下跪,高呼:「天降祥瑞,蕭大人萬歲!」老百姓見到如此奇異的景像,大受震撼,也都激動的高呼:「天將祥瑞,蕭大人萬歲。」一時間,其聲震天,聲聞數裡之外。

  謝芳菲和眾人對看一眼,暗自心驚,沒有想到取得這麼大的成功。老百姓瞬間將蕭衍奉若天神,都說他是神人下凡,解救眾人於水火之中的。說來也巧,張弘策求完雨,當天晚上黑雲密佈,風吹雲動,整整下了一整個晚上的雨。於是,街巷市井的傳言越來越離譜,居然有人說蕭衍神功蓋世,法力無邊,諸如此類多不勝數。幸好是有利的傳言,團結了雍州的民心。謝芳菲聽下人們說起外面的傳言,瞪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起士瞻特意詢問謝芳菲退兵的妙計,歎氣說:「劉山陽的軍隊已經到達湖北,不知芳菲有何退敵良策。」謝芳菲笑說:「我這個錦囊妙計叫做『兩封空函定荊州』。到時候大家自然明白。」眾人見她如此說,沒有繼續追問。謝芳菲說:「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心戰為上,兵戰次之,目前的情況也一樣。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蕭穎胄此人和劉山陽互相猜忌,互不信任。我們可以利用他們兩個間的厲害矛盾,逼迫荊州和雍州聯合,共抗大敵。」

  呂僧珍大聲說:「不戰而屈人之兵,說的好!上兵伐謀,不知道怎樣做才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謝芳菲笑說:「呂將軍手下有一個叫王天虎的參軍,是也不是?」呂僧珍點頭:「不錯,確有此人。沒想到芳菲對軍中的事情也這麼留意。」謝芳菲說:「王天虎此人以前是蕭穎胄的手下。這次,我要帶著他親赴荊州,當面對蕭穎胄陳說厲害關係。」

  眾人愕然,說:「芳菲要親自去荊州?」容情聞言,立即跳出來說:「不行。你現在懷有身孕,怎麼可以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謝芳菲連忙安撫他,說:「容情,你放心,不會有危險的。我會扮成王天虎的親兵侍從,表面上的事情全由他負責。蕭穎胄是聰明人,對我們的到來不會怎麼樣的。」容情不樂,見眾人暗表贊同,不好再說什麼。謝芳菲笑說:「只要安排妥當,荊雍聯合,易如反掌。」

  出來後,緊走幾步,伸出手扯住前面的容情,說:「容情,你走慢一點。」容情怕她走的急了,對胎兒不好,停下腳步,輕聲呵斥她:「你怎麼能親身去荊州呢。身體吃不消怎麼辦!」謝芳菲挽住他的手,說:「容情,你也忒小心了。你總不能讓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吧。好了,好了,我問過大夫。連大夫也說沒有問題。你看我,什麼都看不出來呢,才幾個月。等完成這件事,我們就離開好不好?」容情聽她這麼一說,才轉怒為喜,說:「你保證沒有事?」謝芳菲鄭重的點頭,然後「撲哧」一聲笑出來,推著他往後院去了。

  呂僧珍立即將王天虎派給謝芳菲調遣,一行人沿漢水而下,星夜趕赴荊州首府江陵。容情見謝芳菲迎著河面上的夜風站在昏暗的船頭,從後面緊摟住她,頭伏在她頸窩,一下一下的蹭著她,問:「這麼晚了,還站在這裡吹夜風,仔細著涼,到時候又要吃藥。」謝芳菲回過神來,笑說:「我在想一些東西,迎著風,頭腦清楚一些。」容情在她耳朵邊吹氣,問:「在想荊州的事情?」

  謝芳菲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兩封空函定荊州」是既定的過去,不需要她再操心。她只要踩著歷史的腳印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可以了。不知為什麼,她總有些茫然若失。就像一個人得到皇帝的頭冠,精美絕倫;可是缺了頭頂上一粒最大的珍珠,總有些遺憾。戴在頭上,別人看不到,自己卻一清二楚。

  黑暗中,容情的手有些情不自禁。謝芳菲躲開他的頭,嗔道:「容情!」容情微微喘著粗氣停下來,又抱住她,悶悶的說:「芳菲,我要吻你。」謝芳菲推著他,說:「容情,你規矩點。侍衛們看著呢。你再這樣,我就惱了。」容情依依不捨的拉開距離,也知道自己有些過份了。

  謝芳菲有些心虛,忙說:「馬上就到江陵。我去見王天虎,吩咐他一些事情。」說著就要走。容情扯住她,一把往角落裡帶,幾乎貼著她說:「芳菲,我一定要吻你。」他已經按耐不住。到了江陵,又不知道有多少事,更加沒有機會。謝芳菲開始還不由自主的掙扎,容情已經壓下來。她忽然想要容情的吻,好讓她忘記記憶深處的東西。伸手環住他,閉上眼睛。容情一點一點吻著她的嘴角,然後試探性的咬著她。一切春風過鏡,溫溫和和。

  謝芳菲覺得沒有什麼深刻的印象。鎮定自若的說:「好了,我要走了。」容情扯住她,說:「我陪你一塊去。」謝芳菲甩開他的手,笑說:「你陪我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呢。你還是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吧。還有,回頭我再找你算帳。」容情笑而不語,放開手。謝芳菲低著頭,趕緊離開。

  謝芳菲找到王天虎,說:「攻城克敵,心戰為上。我們一到江陵,立即讓手下四處散播『山陽西上,並襲荊雍』的謠言。蕭穎胄和蕭寶卷關係疏遠的很,對他一向猜忌不滿。這次蕭寶卷派劉山陽西進,蕭穎胄正驚疑不定,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藥是真還是假。更何況,蕭穎胄對蕭大人一向畏懼,聽到這樣的謠言,更加不安。若能順利進行,事情已經成功一半。」

  王天虎黝黑的臉,雙眼靈黠精明,聽到謝芳菲的計策,說:「蕭穎胄為人行事我清楚的很。他當年還在建康的時候就稱讚蕭大人『博學多通,擅長韜略,生而奇異,他日貴不可言』,只要反復陳說厲害,必定成功。」謝芳菲忽然說:「天虎,此行暗中恐生變測,你可有準備?」王天虎笑說:「芳菲小姐,大丈夫生於亂世,馬革裹屍,死得其所,還要什麼準備!」謝芳菲點頭,舉起手中的酒杯,大聲說:「說的好,芳菲不勝酒力,也要敬王參軍一杯。」王天虎接過酒杯,一氣飲下。

  眾人還未進江陵先派人大街小巷的散播謠言。流言是最厲害的武器,殺人於無形。消息首先從荊州官兵那裡傳出來,可信度又增加幾分。不出一日,整個江陵都在議論「山陽西上,並襲荊雍」一事。謝芳菲等人駐紮城外,聽到傳言,會心一笑。等蕭穎胄不知底細,惶恐不安,就是謝芳菲一行人出手的時候。

  王天虎等人回來報告:「芳菲小姐,蕭穎胄等人聽到荊州官民的傳言,人人自危。對劉山陽此次的來意大為懷疑。都認為劉山陽是想借蕭寶卷之手,不費吹灰之力趁機席捲荊,雍二州,一箭雙雕。」

  謝芳菲聽到這個消息,大為振奮,說:「既然蕭穎胄已經有了戒心,對劉山陽定有所防範。這一頭的火已經燒起來了。不過要逼迫蕭穎胄和雍州聯合,還要再下一帖猛藥,將另一頭的火也燒起來。,逼的他走投無路。我們再主動示好,不愁他不答應。」

  眾人大喜,忙問計將安出。謝芳菲自信的說:「這次我們就給他來一個虛虛實實的疑兵之計。讓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轉頭對王天虎說:「天虎,這次計畫非你莫屬。我要你明天大大方方送兩封信進城。一封給蕭穎胄,另一封給他的弟弟,南康王府僚佐蕭穎達。送信一事,一定要鬧的人盡皆知。你還可以趁機走親訪友,廣為結交荊州的達官貴人,順便一不小心將此事說漏嘴,透露些許。別人問起來,你又推說不知道,讓他們疑心疑鬼,將矛頭直接轉向蕭穎胄等人。我們坐在這裡,靜待佳音。」

  謝芳菲送給蕭氏兄弟的兩封信裡什麼都沒寫,只寫了「天虎口具」四個大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更不用說蕭氏兄弟。王天虎是蕭穎胄的故吏,荊州人人盡知。這次緊急送信,不送給南康王蕭寶融,單單送給蕭穎胄兩兄弟,雙方若說沒牽連,沒有人會相信。荊州官兵自然疑心。消息傳到劉山陽耳朵裡,劉山陽也不敢貿然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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