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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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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開雨進了一座普通的宅院,站在廳堂裡。左雲在外面觀風把守。謝芳菲一步一步走進去,對著她的是秋開雨的背影。終於見到他,終於見到他了,可是,之前要說的千言萬語一句也說不出來。事先準備傾訴的衷腸忽然忘記了。該怎麼說自己已經懷孕了,他,他又做何反應。謝芳菲事到臨頭,膽怯起來。 秋開雨一直背對著她,沒有轉過身。謝芳菲靠近他,雙手用力的摟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的背上,輕輕磨蹭,喃喃低語:「開雨,我想你,開雨,我想你。」一聲一聲,深情纏綿,動人肺腑。秋開雨身體一僵,半晌才轉過身,不著痕跡的拉開她,說:「芳菲,不要這樣。這個時候你不該來見我。」聲音清冷無波,沒有一絲情緒。 謝芳菲沒有說話,抓起他的手,想要放到自己的肚子上。忽然覺得不對勁,待看清楚時,吃了一驚,說:「開雨,你的手……」秋開雨左手的尾指斷了。秋開雨沒有表情的說:「為了保命,自斷的。當時天乙老道的麈尾纏住了手指。」謝芳菲低泣出聲,靠在他的懷裡。哽咽說:「開雨,開雨,開雨……」其他的話全部想不起來。她可以想像當時戰況的激烈。秋開雨為了在天乙真人手下逃生,竟然自斷手指。謝芳菲止不住她的眼淚,像欠他的淚一樣,每見一次便還一次。秋開雨似乎是她淚水的主人,要她哭便哭,要她笑便笑。操控權不在謝芳菲自己手上。,心都不在,何況淚。 秋開雨任她將自己前胸的衣衫浸濕。等她的聲音逐漸低下來,說:「芳菲,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也不會再見你了。」謝芳菲凍住了,難以置信。剛剛一定是幻聽,一定是的。抬起頭看見秋開雨眼中的冷酷無情,倒退一步,渾身發疼,萬箭攢心。哆嗦著說不出話來。秋開雨既沒有看她,也沒有扶她,身形一動,就要離開。謝芳菲用力一撲,悶在他懷裡,嗚咽說:「開雨,不要離開,不要離開。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我已經……」不等謝芳菲將話說完,秋開雨用手扯住她,眼中的柔情一閃而逝,絕情的說:「芳菲,你走吧,回到蕭衍身邊。我這裡容不下你,水雲宮容不下你,魔門六派更容不下你。你還是走吧。」 謝芳菲雙肩劇烈顫抖起來,咬唇恨恨的看著秋開雨,骨子裡都是綿綿不絕的恨意。大聲說:「秋開雨,你以為你拋棄我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得到天下嗎!你別癡心妄想了。你記住我今天的話,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是你的。一切自有天定。秋開雨,你為什麼就醒不過來呢!你為什麼就看不開呢!你為什麼總要拋棄我呢!」越說越沒有氣勢,越說越傷心,越說越恨。 秋開雨傲然說:「沒有什麼是註定的。秋開雨要做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只有戰死的秋開雨,沒有失敗的秋開雨。」 謝芳菲寸寸腸斷,想到腹中的孩子,忍不住哀求:「開雨,名利,權勢,富貴有什麼好!虛幻如浮雲,過眼似雲煙。何必鑽營其中,誤了終生。得到又如何,失去又如何,終歸一堆黃土,還不是一片茫茫,什麼都帶不走。想開一步,海闊天空,又是另外一番境界。開雨,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你帶我立即離開,我們走的很遠很遠,再也不回來了。我們可以去塞外,我會擠羊奶,你可以打獵,從此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好不好?開雨,我會一生一世陪著你的,你還有什麼不滿足?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秋開雨慢慢推開她,搖頭說:「芳菲,秋開雨不適合過那樣的生活。我還有許多大事要做。眼看就要成功了,我不會放棄的。你還是走吧。」 謝芳菲一掌甩在他的臉上,絕望的說:「秋開雨,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我不會再等你了。我瘋了才會愛上你。我一定是瘋了!好,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以後各不相干。秋開雨,你就去追你註定得不到的皇帝夢去吧。」 秋開雨本來可以輕易躲過她那一巴掌,沒有動,任她發洩完,平靜的說:「這一巴掌就當我負你的。以後,以後……」話沒有說完,臉色大變。眨眼已經沖到門外。這個時候才傳來一聲慘叫聲。秋開雨冷冷的看著黑暗中逐漸逼近的大隊人馬,無聲無息,行動利落。若不是因為謝芳菲,他的警覺性絕不至這麼低,敵人摸到門口才發現。 敵人的包圍圈早就形成了,採用步步為營的方法,一點一點往裡縮,逐漸縮小包圍圈。所以到了近處才被發覺。謝芳菲吃驚的看著突然冒出來的數以千計的火把。不由自主的往秋開雨身邊靠。秋開雨筆直的站在中庭,眼神陰沉的看著像潮水一般湧來的兵馬。 忽然,前方的人馬紛紛讓開,中間留出一條道路。蕭衍和呂僧珍等人策馬而來,在三丈開外停下來。後面是密密麻麻的精兵,人馬無聲,圍的滴水不漏。蕭衍笑著說:「許久不見。『邪君』別來無恙乎!」秋開雨也笑說:「蕭大人新近喪兄,風采依然不減。」蕭衍眼神狠起來,沉著臉說:「秋開雨,你害死我大哥,我要你血債血償。不如讓你看一件東西怎麼樣?」舉起手拍了拍,寂靜的夜裡分外響亮,陰森森的恐怖。 人群裡有人走出來,是鄭植。一揮手,一個人影在半空中轉著圈朝秋開雨快速飛過去。這麼重的一個人,此刻像一片沒有重量的葉子,毫不費力,簡簡單單的就扔過來,可見鄭植武功不凡。謝芳菲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嘴唇流出一絲絲的血跡。是七竅流血,面目全非的左雲。臉上的血已經乾涸,一塊一塊的凝結在一起,燈火下紅的可怕。左雲,早就死了。 秋開雨眼睛沉了一沉,外表沒有任何的改變。蕭衍繼續攻擊他的弱點,對站在他後面的謝芳菲說:「芳菲,辛苦你了。若不是你獻上如此妙計,我們怎麼找的到秋開雨的老巢。快回來吧。」謝芳菲聞言,像是赤身裸體被人遺棄在冰天雪地的荒原裡,從頭冷到腳,又從腳寒到心。看見秋開雨冷冷瞅過來的眼神,一個眼神足以讓她萬劫不復,如入無底深淵,從此不見天日。一口氣梗在胸腔裡,字不成句,拼命搖頭:「不!開雨,沒有,不,開雨!」撕心裂肺,字字帶血! 秋開雨沒有再看謝芳菲,鎮定自若的環視著黑壓壓的眾人。蕭衍一點頭,鄭植帶領一眾高手團團圍住秋開雨。秋開雨冷哼一聲,對其他的刀劍視而不見,右掌直取鄭植。鄭植見來勢兇猛,不敢硬接,見機往後飄退,立即有人撲上去。還沒有進入秋開雨三尺之內,全部震了出去,心脈俱碎。呂僧珍等人沒想到秋開雨如此強橫,紛紛加入戰圈。一時間刀光劍影,拳來腳往,混戰在一處。眾人慘叫連連,不斷有人傷亡。 秋開雨出手迅如疾風,快如閃電,鬼影一般在戰圈中飄蕩,遊刃有餘。蕭衍一揮手,眾人靠前半丈,將秋開雨圍在中心,猶如甕中捉鼈。蕭衍氣定神閑的高坐在馬上,他在消耗秋開雨的體內。等耗個一個來時辰,秋開雨自然是強弩之末,不足懼哉。任他武功再高強,面對這成千上萬的人馬,累也得累死了。雖然損失慘重,卻是對付秋開雨最好的辦法。 秋開雨一腳踢中搶上來的侍衛的心窩,那個侍衛當場斃命。蕭衍手下的這些人毫不畏死,地上遍地的屍體,沒有人後退,一個接一個的搶上來。秋開雨看見左前方的鄭植,對近在眼前的刀槍仿若未見,使了個身法,幽靈般飄蕩他的身後,一掌無聲無息的朝他後背拍去。柳慶遠在附近看見了,大叫一聲:「鄭大人,小心!」鄭植才聞得背後的風聲,面如土灰。他見機極快,不加深思,猛的往前一撲,摔倒在地上,滾了幾圈。滿頭滿臉的泥沙,狼狽不堪,終於避過秋開雨的殺招。秋開雨嗤笑一聲,雙掌幻化出千百道掌影,近身者非死即傷。眾人見他擋者披靡,猛烈的攻勢稍稍緩解。 秋開雨不肯放過殺害左雲的鄭植。一手抓住身邊的侍衛,使了一招隔空打物的手法,朝鄭植扔過去。鄭植見是自己的手下,伸手接住他。還沒有碰到他的身體,一股摧山裂石的真氣潮水般湧入自己的體內,來不及運功抵抗,已經侵入肺腑,無回天之力,「砰」的一聲倒在地上。那個侍衛身上聚集的是秋開雨十成的功力,饒是天乙真人也不敢硬接。鄭植當場氣絕身亡。 蕭衍見秋開雨沒有絲毫氣衰力竭之象,報仇心切。吩咐緊跟在身旁護衛的容情:「你去將芳菲帶過來。」容情一直注意著她,打鬥這麼久,沒聽到她任何的響動,憂心不已,又不敢輕舉妄動。現在聽蕭衍這麼說,立即飛身過去。 謝芳菲呆滯的跪倒在地上,眼睛散漫無神,沒有焦距。似乎也沒有靈魂。身體僵硬像一塊化石,沒有溫度,沒有熱度,什麼都沒有。容情扶起她,她沒有反應。容情低聲說:「芳菲,這裡危險的很,我們快走。」謝芳菲也不答話。容情顧不得,抓住她,就往回帶。謝芳菲僵屍一樣跟在他身後。 蕭衍大喝一聲:「放箭!」圍攻的人紛紛撤退。漫天謾地的箭雨流水一般向秋開雨射過來,綿綿不斷。有些落在房屋上,「滋滋滋」的燒起來。原來箭頭上抹了魚油,硫磺等物,一撞就燒起來。秋開雨附近也有幾處著了火。蕭衍大笑說:「秋小兒,你命休矣!」說著親自彎弓搭箭,眼睛牢牢盯住不斷飛躍騰挪的秋開雨。弓如滿月,蓄勢待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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