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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丁重風采依然,馬上要當外公,喜上眉梢。見了謝芳菲笑說:「芳菲小姐可好?我聽令光說你身體不大舒服,特意送了一些藥材給你。」謝芳菲沒有推辭,接過來笑著稱謝,說:「又讓丁老爺費心了,還是這麼客氣。一點風寒而已,現在已經好了。」丁重說:「我這次見你消瘦的多了,不如和令光一起去丁府小住兩天怎麼樣?換個地方散散心,對身體也有好處。我記得你上次說很喜歡我們家的園子。令光有你相陪,我們也放心。」

  謝芳菲本能的要推辭,轉念一想,何嘗不是一個機會,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蕭府。出了蕭府,一切就好辦了。忙笑著說:「丁老爺要接夫人回娘家去住?」丁重點頭,笑說:「令光她母親聽的令光懷孕了,非要她回去住幾天。逼著我來接她。我想你也願意去的話,再好不過。」謝芳菲笑說:「這我可做不了主,還得徵求大哥的意見。」

  「不用問他了,你跟我去就是了。丁家還能把你吃了不成。」丁令光摔簾子進來,笑嘻嘻的說。後面的丫鬟提著大包小包,已經收拾好了。蕭衍在一邊扶住她,微笑著沒有說話。謝芳菲哪裡還不知道,知機的說:「那我進去收拾收拾。揀兩件衣服帶去。」

  蕭衍一直送出門來,對謝芳菲說:「我派一隊侍衛跟著你。雍州這個時候亂的很,你可別到處亂跑。」語重心長,別有深意。謝芳菲神情複雜,微微點了點頭。丁令光在馬車裡催。謝芳菲不敢正對他,趕緊爬進去。

  在丁府,謝芳菲的行動就自由的多。謝芳菲當著丁令光的面打開包袱,皺眉說:「又忘帶東西了。」丁令光問:「少什麼東西,跟我說,我讓下人給你送過來。」謝芳菲貼在她耳朵邊說了,笑:「天色還早,我出去一躺,去去就回。」丁令光沒有異議,只說:「還是讓侍衛們跟著吧。」她也得到蕭衍的叮囑,對謝芳菲的安全十分注意。謝芳菲縱然不願,也只能點頭。

  謝芳菲上街隨意買了一點東西,對身後緊跟不舍的侍衛說:「我這會子頭有點疼,前面正好有個大夫。我把把脈再走。」進了一家醫館。謝芳菲伸出手,挽起袖口,鎮定自若的說:「大夫,我這些時候身體有些異常。你看是不是……」那大夫年紀頗大,花白的頭髮,眼睛也不好使。診了脈,說:「恭喜夫人,夫人確實是有喜了。」

  謝芳菲當場怔在那裡,天旋地轉,乾坤顛倒。半晌,才知道付錢走人,連找的銀子也不要了。人家追在後面,她才心不在焉的接在手裡。接又沒有接穩,一大串銅錢滾的滿地都是。她蹲下來一個一個的撿,撿到後來,心煩意亂,差點當街流出眼淚來,乾脆不要了。渾渾噩噩的回到丁府。晚飯也沒有吃,詐作頭疼,和衣躺在床上。

  謝芳菲一時間只覺得孤苦無依,流了滿枕頭的眼淚。天地之悠悠,斯人獨憔悴。秋開雨,這個時候她分外想秋開雨,滿心滿眼,身體裡,骨子裡想的都是他。她一定要見到他,發了瘋,著了魔般的想他。可是,她到哪裡去找他。蕭衍將整個雍州翻的倒轉過來,掘地三尺,也沒有見到他的人影。連左雲也像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露過面。

  謝芳菲終於想到辦法。趁夜走到丁重的書房,慢慢說:「丁老爺,芳菲有一件事想求您。」丁重忙說:「芳菲小姐,在下當不起。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我能辦到的,一定給你辦到。」謝芳菲說:「我要見左雲。」語氣平靜無波。丁重愣了好久,歎氣說:「我和左雲早就翻臉了。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裡。」謝芳菲看著丁重,說:「丁老爺,我知道您和左雲早就沒有瓜葛了。可是您一定知道聯絡他的方法。丁老爺,我求求您了,我一定要見到左雲。」

  丁重為難的說:「芳菲小姐,我和左雲以前雖然有利益上的來往,可是現在,雍州的情況你也清楚,左雲是不會相信我的。他不會冒這個險。」謝芳菲一臉堅決,堅持說:「丁老爺,您知道聯絡他的方法就行。我隻身一人在城外的五裡亭等他,那裡空曠一片,一目了然,想要埋伏都沒有地方埋伏。您只要將事情說的含糊不清,有意誇大,他會來的。」丁重搖頭:「芳菲,太危險了。蕭大人到處搜捕他們,你還去趟這趟渾水。萬一被發現,你知不知道後果?何況,何況你還是蕭大人的心腹手下。你要想清楚。」

  謝芳菲神情悽楚的說:「丁老爺,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左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快活不了了。丁老爺,芳菲求您了。您就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幫一幫芳菲吧。芳菲絕對不會出賣蕭大人的。丁老爺,您就可憐可憐芳菲吧!」語氣之辛酸淒涼,惶恐無助,連丁重這個老江湖聽了也心有不忍。扶起她,歎氣說:「我答應你試一試。至於他肯不肯去,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左雲接觸時日雖短,卻也清楚他行事小心謹慎,輕易不肯冒險。」

  謝芳菲眼睛已經紅了,哽咽說:「丁老爺,為難您了。您的大恩大德。謝芳菲永不敢忘。丁老爺,您在聯絡的書信上加上『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挑花始盛開』這兩句話。我想他會來見我的。」當夜,丁重秘密將謝芳菲送出城去。

  第七十章 從此蕭郎是路人

  謝芳菲一人坐在五裡亭的欄杆上,雙手環抱住身體,頭埋進自己的懷裡,蜷縮成一團。四周寂靜無聲。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地上鋪了一層輕紗,隱約朦朧。圓的,白的月亮靜靜的掛在枝椏上,像是牆上擺起來作裝飾用的雪白的瓷盤,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卻是工匠畫上去的,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滿足不了實際的需求。樹木草叢暗影重重,層層疊疊,一片連著一片無邊無際的延伸下去。裡面隨時可以跳出一個又一個的鬼影,將人魔魘的神智昏迷。她的心像要燒起來,整個人也快要燒起來。她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

  左雲很早就等在雜花草叢的暗影裡。見到來的居然是謝芳菲,火氣像無名的輕煙一樣冉冉升起。深恐有詐,本來打算不予理會的,可是謝芳菲好像見不到人誓不甘休的樣子,一動不動的等在那裡。方圓數裡連半個人影也沒有。左雲開始搖擺起來,她和秋開雨的關係畢竟不尋常。萬一她因此有什麼意外,自己也不好交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秋開雨遲早會知道的。

  左雲冷冷的說:「謝芳菲,你走吧。」謝芳菲猛的起身,卻摔倒在地,一頭撞到欄杆上,半天沒有動靜。她蹲的太久了,手腳都麻木的沒有知覺。左雲吃了一驚,搶到她身前,探了探鼻息,松了一口氣。謝芳菲忽然睜開眼睛,對他笑了一笑。抓住欄杆,撐起身體,乾脆坐在地上。所幸護圍的欄杆都是木制的,沒有撞到要害。左雲沖上來的冷漠疏離不得不吞進去。無奈的說:「謝姑娘,你我立場不同,各為其主。你還是回去吧。」

  謝芳菲不理會他的警告,一字一句清晰的說:「左雲,我要見秋開雨。只有你知道他在哪裡。」左雲眼神閃爍不定,過了半晌才說:「實話告訴你,宮主他不在雍州,人還在建康。」謝芳菲的心「咚」的一下沉到無底的黑洞裡,直直看著左雲。過了一會兒,頭腦稍微冷靜下來,按耐住焦躁,微微一笑,出言試探:「左雲,你不要再阻止了。這樣的把戲三歲小孩都騙不了。開雨已經見過我了。」左雲信以為真,冷聲說:「你既然見過宮主,還見他幹什麼?宮主沒有殺你,已經惹上彌天大禍。你還去招惹他!」

  謝芳菲大松了一口氣,剛才她半點把握都沒有。站起來,冷冷逼視著他,傲然說:「左雲,你只要帶我去見他就可以了。我和他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手。我知道,開雨會見我的。」左雲惱怒的說:「怎麼不關我的事!就因為宮主不肯殺你,跑去找天乙老道比武,渾身是傷,差一點就死在武當山上!你還去見他做什麼?你們兩個不如各走各路。永不相見的好!」謝芳菲聽的心如刀割,秋開雨居然受了這麼重的傷。發狠說:「左雲,就算了斷也該當面了斷清楚。你到底帶不帶我去見開雨?」左雲想了半天,忽然說:「好,謝芳菲,我帶你去。宮主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宮主了。他不會一錯再錯,誤入歧途的。」

  說完領著謝芳菲偷偷潛進城內。在一座破廟裡停留了半天。謝芳菲低聲問:「開雨就在這裡?」左雲又等了一會兒,然後說:「宮主怎麼會在這裡。我是看他在不在城內。你跟我來。」帶她穿屋過舍,在一條黑暗的巷子裡停下來。也不知道做了什麼手腳,立刻又帶她離開了。來到「雨紅樓」的樓頂,藏身在陰影裡。謝芳菲愕然的問:「開雨居然藏身妓院?」左雲嗤笑一聲,不屑的說:「宮主藏身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不過使手法聯絡他。他會不會來,只有老天爺才清楚。」謝芳菲緊張的等著,口乾舌燥。

  月亮已經升到中天,四下裡白慘慘的一片。近處的烏鴉「呱」的一聲突兀的尖叫,失魂落魄一般往半空中投去。謝芳菲有些心驚肉跳,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個不停。她還來不及收回目光,秋開雨如一抹幽靈立在附近的枝椏上,和冷溶溶的月色融成一體。面無表情的看著左雲,待看清楚藏在他身後的謝芳菲,雕刻的眼睛終於眨了眨,流露出少許的生氣。一言不發,掉頭離開。左雲識相的帶著謝芳菲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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