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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劉彥奇見到前面飛速奔騰的容情和早就昏死過去的秋開雨,握起手中的影子劍,全力朝容情擲去,破空的聲音清晰可聞。容情不得不回身抵擋,勉力飛身而起,帶著秋開雨險險的避開這一劍。可是,趁著這個停頓的空當,早已趕到前面的明月心眼睛死死盯住重傷不醒的秋開雨,眼神複雜難辨。左手運起功力全力朝容情的左肩拍去,而右手故意虛晃一招,真正的目標卻是已經毫無知覺的秋開雨。容情處於兩面夾攻之下,只得使盡渾身的解數,盡力避開。

  明月心的右手毫無阻礙的抵在秋開雨的後心,眼神瑟縮閃動了一下,憶起當日秋開雨的狠絕無情,猛的一咬牙,運氣拍在了秋開雨的背上。右手微微的顫抖不停,臉上沒有任何復仇後的欣喜,花容慘白,眼裡含淚。突然間像是被抽盡所有力氣一般跌坐在地上,突然回過意識來,大聲哭著喊叫:「開雨,開雨,開雨,我不是有意的。我,我……」,一口氣咽在胸中,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

  秋開雨連哼都沒有哼一聲,早就沒有了任何的知覺。容情大驚之下,探了探他的內息,只覺心脈俱碎,內力渙散,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回頭不顧一切的一掌打在劉彥奇的身上,一邊將全身精純的內力源源不絕的輸給秋開雨。他只希望秋開雨可以熬到見謝芳菲最後一面。

  少了明月心的阻攔,秋開雨很快就來到蘆葦叢間,撥開停放的小船,對藏身在裡面的謝芳菲苦澀的說:「芳菲,他恐怕是不行了。」謝芳菲抱起全身是血,沒有任何知覺的秋開雨,眼淚不受控制的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滾的流下來。伸手探他的呼吸,只覺得沒有任何的動靜。不管三七二十一,哆嗦的從懷裡掏出陶弘景給的療傷的藥,扳開秋開雨的嘴就要喂他吃下去。秋開雨沒有意識,自然不能自己吃藥。謝芳菲準備親口喂他吃下去的時候。容情看不過她慌亂顫抖的樣子,明知道是已經無力回天的事情,仍然運起功力,接過一粒鮮紅的丹丸,運氣使丹藥慢慢的滑下秋開雨的喉嚨。謝芳菲接著再倒出一粒朱紅的藥丸,塞到秋開雨的嘴裡。

  容情看不下去,抓著她的手大聲的說:「芳菲,已經沒有用了!」謝芳菲不理他,只是固執的要喂他吃下去。神情已經有些瘋魔,聽不進容情任何的勸阻。抱著秋開雨的雙手沾滿鮮血。

  這個時候,呂僧珍帶領的一眾好手已經趕到岸邊。左雲正在後方拼了命的應付劉彥奇和單雄的合力進攻,險象環生,身上多處負傷。容情顧不得謝芳菲了,跳上岸全力阻止呂僧珍的靠近。呂僧珍沉著冷靜的一擺手,眾人將一身黑衣黑帽的容情團團圍住;同時,另外一隊弓箭手立馬排開陣勢,將矛頭瞄準還沒有飄遠的謝芳菲和秋開雨。

  謝芳菲和秋開雨倆個他們還處在弩箭的射程範圍內,只要眾箭齊發,倆人絕無生還的機會。謝芳菲抬頭看著岸邊的呂僧珍哭著大喊:「僧珍!」聲音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呂僧珍剛要用力揮下的手遲疑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居然會是謝芳菲。

  謝芳菲淚流滿面的大喊說:「僧珍,他不行了!你放我們走吧……」,說不出話來。呂僧珍還在猶豫不決,謝芳菲稍稍冷靜了一點,用力朝岸邊喊來:「你告訴蕭大人,他如果能成大業,就是不殺秋開雨一樣也可以成就大業;他如果不能成大業,就是殺了他還是一樣不會成功。」呂僧珍頹然放下手,看著謝芳菲的小船逐漸的飄遠,漸漸的在黑暗中消失。走過來,讓一眾手下全部退下,苦澀的歎氣說:「容情,你也走吧。大人要怪罪,就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容情看著他,直直的說:「我和你一起去見蕭大人。」

  謝芳菲任由小船飄蕩,臉上的淚幹了又濕,完全沒有意識到還要擦拭。用力扶起秋開雨的頭,將朱紅的藥丸咬碎,和著唾沫一口一口的喂他吃下去。過了半天,沒有見到秋開雨的身體逐漸的僵直變冷,心中湧起莫大的希望。精神一震,再倒出一粒不知道叫什麼的丹藥,用嘴巴喂他吃了下去。

  看見右胸上透胸而入的長箭,不敢拔下來,知道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鮮血繼續流出來。強自冷靜下來,想到另外一瓶要陶弘景特別配製的液體。什麼都不管了,倒出一點來,配兌著用來喝的清水,等到濃度差不多的時候,親自伸手進去試了一試,沒有氧化腐蝕的現象。然後用配兌好的液體輕輕的將箭傷周圍的血口一一洗乾淨,再將陶弘景給的療傷聖藥用手慢慢的捏碎,一點一點的敷在傷口上,過了半天,胸口果然漸漸的停止流血,傷口自動凝結起來。

  謝芳菲大喜,喜極而泣,又是滿臉的淚水,伸手擦乾了。將自己白色的襯衣脫下來,死命撕成一條條的長布,雙手被勒的全部都是血痕。然後又配兌了一些液體,將布條扔進去,希望可以起到消毒殺菌的目的。用更稀一點的溶液沖了手,才將布條一圈一圈的纏繞在秋開雨的胸前,仔仔細細的包紮好。靜心聆聽了半晌秋開雨的心跳聲,幾乎沒有什麼跳動的跡象。坐起來,努力想起人工呼吸的操作步驟,然後用手一下一下的壓著秋開雨的左胸,壓了一會兒,又忙著給他渡氣。在春寒料峭的江面上,全身的衣衫全都被汗水浸透了。

  忙了半天,伏頭仔細聽了一會兒,似乎可以感覺到秋開雨微弱的心跳聲,現在才知道撲在他旁邊盡情的痛哭,將心中多日來的擔憂,牽掛,害怕,決絕趁著這個無人的時候,全部傾泄出來。哭到精神萎靡的時候,心裡還是擔心秋開雨的傷勢,不敢沉睡,強自打起精神,坐在一旁看守。心裡祈禱上天,希望他可以成功的熬過這一難關。

  河面霧重氣寒,謝芳菲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心裡暫時安定下來,便感覺寒氣侵骨,剛才出的一身汗水全部冷冰冰的粘在自己的身上,十分難受。晚上星月無光,整個河面上寂然無聲,黑乎乎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謝芳菲的視力在白天都不怎麼好,更何況在這漆黑一片的晚上?只能順著感覺,用手拼命劃著小船,一路沿河北上,希望能夠趁夜逃離雍州追兵的追捕。

  經過一夜的不停的操舟,謝芳菲終於累的癱軟在船上。她爬到秋開雨的身邊,摸了摸額頭,似乎沒有發燒的情況。仔細檢查了胸前的傷口,也沒有流血化膿。心跳雖然微弱,可是始終沒有停下來。心裡感激的謝天謝地,他總算沒有死!腦子裡亂慌慌的,不知道如今應該怎麼辦。一定要找到一個上好的大夫,一定要將秋開雨救活!

  她仔細思慮了一下,覺得可能真的是陶弘景給的療傷的藥救了秋開雨,畢竟連容情也說很有用。拿出藥瓶,倒出來數了一數,一共還剩下七粒,仔細看了兩下,拿起朱紅的藥丸,覺得十分的眼熟。猛然想起這個好像就是陶弘景當日費盡千辛萬苦煉製的「黃帝九鼎神丹」,那個時候王融親自登門求藥,陶弘景都沒有給,沒有想到竟然大方的給了自己兩粒。鮮紅的藥丸自然就是「成勝」,另外一種赫色的丹丸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可能也不會差。先用嘴慢慢的喂了秋開雨一些清水,然後找出鮮紅的「成勝」又喂他吃下了。先不管怎樣,每天用一粒藥丸保住秋開雨的性命再說。

  謝芳菲完全就不知道陶弘景煉製的這些丹藥是多麼珍貴無比,千金易得,一藥難求。當日江臣原站在敵對的立場,都受不住「成勝」的誘惑,替始安王蕭遙光感激的收下「成勝」,就可見「成勝」療傷的大名,簡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何況還有就連王融也求之不得的「黃帝九鼎神丹」,更是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另外赫色的丹丸是從道家之祖葛洪以來就一直秘密流傳下來的「太清神丹」,一向是秘而不宣的神藥,可見陶弘景對謝芳菲的疼愛和看重。可惜謝芳菲毫不知情,只是將「太清神丹」當止血消毒的金瘡藥用,當然也有這個效果就是。只是不知道陶弘景知道後會是什麼反應。

  謝芳菲看著秋開雨慘白的臉色,緊閉的雙眼,危若卵壘的性命,往日的飛揚跋扈,傲視群雄全都不見了,不由得的魂斷神傷,心如刀割。不忍再看下去,轉頭含淚的看見茫茫不著邊際的河流,不停的從眼前穿過的山川樹木,似乎就要永遠飄蕩在這河面上,生死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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