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卿本丫頭 | 上頁 下頁
五三


  阿彩也跟隨著坐下,茫然地看著清冷的月光,淡淡地說:「我有個丫鬟,從小死了娘,爹娶後娘,生了個弟弟,後娘說她命硬克死親娘,她爹怕她把後娘和弟弟也克死了,就把她賣給大富人家做丫頭。起先賣得很近,她逃了回去,她說自己很能幹什麼都會做求爹娘留下她,結果第二天她爹把她帶到千里之外的長安給賣了,賣到我們沈府,那年她才九歲。我發現她很喜歡編些草蟈蟈草燈籠什麼的,就問她編給誰,她說這是她弟弟最喜歡的東西,她怕將來見了她弟弟沒有這些東西給他他就不認這個姐姐了,就這樣一編編了十年,她都沒有再見到她弟弟……」

  「她不恨她弟弟嗎?奪走了屬於她的一切。」平王頓感於我心有戚戚焉。

  「為什麼要恨?爹娘偏疼誰輕視誰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就算是同父異母,也是自己親弟弟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阿彩淡淡地說著,心裡想著:這是太子教我背的第一首詩,當時他在想什麼?

  平王帶著幾分醉意看著阿彩,從眼裡看到了心裡。

  人人有本難念的經

  104

  皇帝跟上官太傅在釣魚,皇帝釣深水,太傅釣淺水,他們身後,是密密麻麻的禁衛軍。

  「站遠點!魚都給你們嚇跑了。」皇帝扭過頭去,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禁衛軍們說。

  「是,皇上。」統領帶領禁軍退後十丈。

  「你說,做皇帝有什麼意思?不管去哪裡幹什麼身邊一堆又一堆的人,垂釣而已嘛,身後的那些人比塘裡的魚還多!」皇帝的魚簍裡仍是空空如也。

  「是沒什麼意思。白天上朝議事,晚上批閱奏摺,一天批的摺子比微臣一輩子看過的書還多。」上官太傅釣起了一條小卿魚,放進已有很多魚蝦的魚簍裡,「不過祖宗留下來的基業,皇上總不能掛個」結業待售「的牌子洗手不幹吧。」

  「朕只希望不要掛個」經營不善虧空倒閉「的牌子就於願足矣,到了下面才有臉去見列祖列宗。」皇帝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魚簍,再看看上官太傅的魚簍,笑,「你看看你,要數量不要質量,蝦兵蝦將也釣上來,無甚大志啊。」

  上官太傅也笑:「微臣確實沒什麼大志向,能從皇上眼皮底下釣些小魚小蝦已經感恩不盡了。」

  「大魚上鉤了!」皇帝來回攻了十幾回,用力提起魚杆,一條金色大鯉魚撲騰著被釣起,把魚放進魚簍裡,「凡事要沉得住氣才會有好收成。」

  「所以皇上是皇帝,微臣是臣子。」太傅眼中掠過一絲狡黠,「微臣常常在學堂上跟學生們說」命運不是偶然的,是必然的「。」

  皇帝微微點頭,表示認同:「可惜你那兩個最不長勁的學生不懂這個道理呀。怎麼,對朕把你女婿從兵部遣到刑部沒意見嗎?」

  太傅跟皇帝開起了玩笑:「有,不敢說,微臣怕皇上用石頭砸死我呀。」

  皇帝開懷大笑:「說說看,指不定結果只打一頓板子就了事呢。」

  「那好,反正微臣也皮子癢癢了。」太傅忽然正色道,「不提意見,是因為瞭解皇上心裡想什麼。他是我女婿但更是皇上的皇子,皇上遣他去刑部是想看看他怎麼面對逆境,沉不沉得住氣,一個逆境中長大的皇子也許會比一個順境中長大的皇子更適合做皇帝。」

  「瞧瞧,又徇私了不是?」皇帝拍拍太傅的肩膀,「你不瞭解朕啊!在一個心機甚重的皇子和一個仁愛為懷的皇子之間,朕更願意選擇後者,不想待朕歸西後這宮中上演同室操戈的戲碼。」

  105

  皇后午膳傳召太子妃一同進膳。

  阿彩來到永安殿,皇后拉她一道坐在八仙桌旁:「哀家一個人吃飯,你在東宮也是一個人吃飯,不如一起吃。」

  阿彩坐下,拿起白玉筷子,心想:叫我過來,絕對不是吃頓飯這麼簡單。

  「經過山莊一行,你跟太子的感情有沒有增進?」皇后夾起「群鶯薈粹」這道菜的一個紅蘿蔔放進阿彩碗裡。

  「簡直就是突飛猛進愛得死去活來啊,謝娘娘成全!」阿彩油嘴滑舌,吹牛皮都不用打草稿。

  皇后以膳巾掩嘴而笑,二人你夾菜給我我夾菜給你好不親熱。

  「他喜歡筱兒你應該知道吧。」皇后忽然停筷問道。

  「哪裡,他喜歡我!」阿彩斬釘截鐵地幫太子掩飾,說起大話來毫不臉紅。

  「你會喝酒嗎?跟哀家來兩杯吧。」皇后話音剛落,小芊就拿來一壺貼著大標簽名為「宮廷玉液」的酒。

  「會啊!」阿彩帶點小調皮地笑,「沒想到娘娘也喝酒的。」

  「哀家還以為你會回答說不會呢。」皇后的笑容很深。

  小芊滿上了酒。阿彩舉起酒杯:「祝娘娘鳳體安康,善柔先飲為敬!」說完一飲而盡,面不改色。

  皇后淺斟薄飲,娓娓道來:「哀家曾經也相信愛情,相信傳奇所說」太子和太子妃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阿彩小得意了一下:嘿嘿,原來她也看過傳奇的。

  「太子本有個哥哥,哀家所指並非李儀。當時皇上還是太子,哀家是太子妃,兩情相悅,恩愛有加。大婚一年後,哀家懷了五個月身孕,為讓哀家安心養胎,皇上搬離東宮,凡事都由陪嫁丫鬟小蕙通傳。小蕙每次去通傳的時間越來越長,某天,哀家忍不住親自去找,竟然發現皇上跟小蕙在床上……哀家萬念俱灰地離開,腳絆在了門檻上……孩子就這麼沒了……」皇后閉上了眼睛,不讓任何人看到眼底洩露的痛。

  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神空洞:「小蕙卻恰好在這時被御醫驗出懷上了龍種,被封為惠才人,接著是惠貴人,然後是惠嬪,再然後是惠妃,最後是貴妃,一步步地把皇上從哀家身邊搶走。」

  阿彩的酒杯停在了半空,筷子含在了嘴裡:都道皇后心狠手辣,誰知道她心裡的傷?

  笑容很快重現皇后臉上,她直視著阿彩道:「感情,是這個宮裡,最廉價的東西,可以背叛,可以利用,可以出賣,不值一文。進宮待選的采女一撥又一撥,宮裡的男人,真心愛過誰?哀家從不指望你們能真心相愛,只要和平相處相敬如賓就已足夠,別給哀家惹事添亂!在這段太子不在宮中的日子,哀家也希望你別給他製造不必要的麻煩!」

  說完拿起酒杯,碰碰阿彩的酒杯:「喝酒,也是要看對象的。」依舊是淺斟薄飲,淡淡幾口,酒已無蹤。

  106

  夜幕深沉,點點遙不可及的星光忽明忽滅,迷蒙月光映照遠處群山。

  軍隊在此安營紮寨,忙進忙出的人們臉上既有抵達目的地的片刻放鬆,又有對不可知未來的幾許凝重。

  聽鎮守河州的將軍彙報我軍人數、敵軍人數、糧草數量、最新戰況和死傷情況等,聽軍師的分析,和將軍們商議作戰計劃,安排糧草的使用和戰死將士的撫恤……忙了一天的太子略感疲憊的回到自己的營帳。

  身前身後,營帳內外,八個大內高手金牌侍衛時刻守護著他。營帳內,隨軍照顧他起居的太監們正在整理行囊,一個隨軍御醫正在調製給他提神消疲的補藥。

  太子喝著補藥,看著太監們搬出一個又一個箱子裡的東西,不由得想:她看到那封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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