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妾本驚華 | 上頁 下頁
六七六


  他也是在清楚的看著自己沉淪。不是一月兩月,一年兩年,而是整整十幾年。那個小丫頭那時候的脆弱,和如今的堅強,他似乎在陪著她走過那些歲月。

  如車攆過後,在他心坎上,留下了那麼一道永遠也磨滅不了的痕跡。

  但有雲師弟那樣的愛和那樣的人,他們這一生,又如何會有機會?即便是粉身碎骨,破釜沉舟,玉碎石裂。也難以將她收攬入懷。

  不如,不想。

  不想,便不痛。

  只念著陪著她在房間下棋品茗的那些日子。是雲錦和紅鸞的地獄,卻殊不知,是他的天堂。此生,有那麼一段日子,他距離她的笑顏如此近。便也夠了。

  玉子墨斂了眸中的神色,溫笑著看著那二人走近。眼睛一錯不錯。此次回去,以後再見,怕是什麼都遠了。

  「來的晚了。但至少還能陪著喝一壺酒!」鳳紅鸞和雲錦攜手進了送君亭,目光在玉痕和玉子墨臉上掃過,最後定在桌子上的酒罈上,淺淺一笑:「是萬金難求的風飄雪。好酒!」

  「是好酒!雲少主釀酒的功夫了得!」玉痕笑道。目光落在雲錦的臉上溫涼:「今日雲少主似有不同。玉痕果然沒猜錯。」頓了頓又道:「怎麼?雲少主這些日子玩膩了。換換口味?」

  鳳紅鸞想著。這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難道是她身在局中。所以看不透徹?

  是了!雲錦要騙的不是別人,只是她和雲族主。他是要她長記性,而雲族主則是為了奪雲族的權利。所以,身在局中,太過在乎,才看不清。

  或者看不清的還大有人在。天下芸芸眾生,多者眾。但玉痕絕對不會看不清。

  「玉太子對本少主倒是瞭解。」雲錦輕叱一聲。不以為意,拉著鳳紅鸞懶散隨意的坐下,如玉的手輕彈了一下酒罈,一聲清泠的響聲劃破天際,他笑的邪魅:「玉太子要多喝兩杯。這風飄雪可是最後一壇了。本少主以後專門釀給我的夫人喝。」

  酒罈隨著他輕輕一敲,壇身雖然裂出無數道痕跡。但偏偏滴酒未灑,依然好好的放在那裡。

  玉痕不動聲色一笑,雍容雅致的容顏也染上了一抹恣意邪妄:「那也不一定。說不定雲少主因何原由到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獨獨靠這釀酒為生呢!」

  話落,他如玉的手輕輕一托。酒罈完好無損的被他托起。在每個人面前的杯子倒滿酒液。清澈如泉的酒液帶著濃濃酒香飄散出來。送君亭的空氣似乎都醉了。

  須臾,玉痕優雅的放下酒罈。酒罈依然完好。

  鳳紅鸞一歎,既生瑜何生亮!估計就是這個說法吧?

  「玉太子可以睜大眼睛看著,永遠也不會有那一日。」雲錦端起酒杯,手指一彈,杯子向著玉痕面前的杯子撞去。

  玉痕同樣執起酒杯,輕輕一彈,兩人的杯子相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一撞過後,各自返回,伴隨著他溫涼溫潤的聲音響起:「好!我看著。不但要看著。還要好好看著。」

  話落,玉痕仰脖,杯中酒一飲而盡。

  雲錦同樣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玉痕不再看雲錦,而是眸光轉向鳳紅鸞,深深凝視,半響開口:「紅鸞,你說心動那日,可是在那處山谷?」

  雲錦攥著鳳紅鸞的手猛的一緊。

  鳳紅鸞安撫的捏了捏雲錦的手,淡淡一笑,雲淡風輕:「是啊,那一日,我是真心想隨你去西涼看看的。想著陪你站在高處。也好!」

  「那也不枉我來藍雪這一趟了!」玉痕抬頭,目光看向東璃方向,天邊白雲悠悠:「你可知,其實我心動更早。那一日,馬車樓上,我就該下去留下你。帶回西涼。或者在青山寺後山。我不該那麼理智。」

  雲錦手攥得更緊。只有他心中清楚,當初玉痕較之他有多麼大的優勢。他有好幾次都想將姑姑的囑託搬出來。但他清楚的知道,他不能。一旦搬出來。鸞兒的性情只會離他更遠。

  「以後,我再不會手下留情!即便是你!」玉痕收回視線,盯著鳳紅鸞淡然的小臉:「這一局棋。我總會讓你下完。我還是那句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話落,玉痕再不看鳳紅鸞和雲錦一眼,抬步出了送君亭。

  鳳紅鸞默然的看著玉痕身影一步步走遠,上了馬車,簾幕落下,遮住那人的雅致風華。心忽然緊緊的縮了一下。她心系雲錦,註定辜負玉痕。而辜負的背後,也許有朝一日,雲錦和他兵戎相見。

  「我也是。我也不會手下留情。」鳳紅鸞沉默半響,淡淡的聲音飄出去。

  玉痕馬車再未有聲音傳出。鳳紅鸞轉眸看向玉子墨,溫軟一笑,執起酒杯,眼眶忽然有些發酸:「子墨,一路保重!」

  「嗯!」玉子墨點點頭,執起杯,與鳳紅鸞遞過來的酒杯輕輕碰撞。

  「叮」的一聲清越響聲,二人執起酒杯,一飲而盡。

  「以後,我便是西涼六皇子。」玉子墨道。

  鳳紅鸞點點頭,將心裡最歎息和最不願壓住:「我知道!」

  身不由己,這個詞該用在這裡吧?鳳紅鸞想著,他們都是身不由己。這一局江山為棋局,萬里河山為棋盤。她們都是棋盤上的子。總要向著自己命運的軌道運轉的。

  多留一刻,就是不舍和心傷。不如早些離去。

  「家國天下,心之所系。我以後,也不會手軟。比如……金鳳樓!」話落,玉子墨抬步下了送君亭。

  「好,你也別手軟。因為我也不會手軟。」鳳紅鸞看著玉子墨的背影,同樣走遠。明明今日陽光正好。他的背影是如此的清傲孤寂。忽然很想沖過去,將她抓回來。但她似乎沒資格。

  西涼國的儀仗隊緩緩走了起來。玉痕和玉子墨的馬車緩緩離去。那馬車簾幕再未掀開。一直到走離了鳳紅鸞視線之遠。

  吸了吸鼻子,鳳紅鸞靠近雲錦的懷裡:「我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為何如今這小小的離別,憑的傷感?」

  雲錦冷哼一聲。

  鳳紅鸞想著這人又氣了。指尖在他胸腹畫了兩道圈圈:「玉痕離開,我也只是歎息。子墨離開,我也只是不舍。但你若離開,我會很痛。所以,為了不讓我痛。你以後再也不要離開。好不好?」

  「好!」雲錦的神情瞬間暖了下來。

  二人再不言語,在送君亭坐了片刻。上了馬車,回到公主府。

  公主府門口,藍澈等在那裡。

  鳳紅鸞挑開簾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藍澈。才短短數日。這個孩子就瘦的僅剩一把骨頭了。頓時心疼,走過去拉住他的手,看著他單薄的衣衫和觸手冰涼的溫度,嗔怒道:「怎麼不多穿些?不知道冷麼?」

  「姐!」藍澈扯動嘴角,對著鳳紅鸞笑了一下。

  鳳紅鸞本來剛剛好的情緒被他又弄得酸了起來,教訓道:「多大的人了!生老病死,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你還能親眼見著你媽多年。我呢?不是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還不是好好活著。」

  藍澈頓時一怔:「媽是什麼?」

  「就是你娘!」鳳紅鸞一時口快忘了。

  「我也知道。比起姐姐,我幸運太多。以後再不想了。」藍澈暖暖一笑。

  「嗯!」鳳紅鸞松了一口氣:「你今日來幹什麼?可是有事?」

  「我來找他!」藍澈看向雲錦,緊抿著唇,半響道:「我知道即便你不出手,母后怕是也要自殺的。所以我不怪你。」

  雲錦哼了一聲,怪不怪他也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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