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洞38號(102)_衛風

一〇二

　　「你不用怕，雖然我這裡是個妖怪窩，但是我們不殺生也不吃人的，放下心來好好保養身體吧。」

　　「我怎麼了？」

　　「我還想問你呢，我們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被魔氣纏上的。」

　　李書生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我只記得……我在院子裡，然後那個要搶親的妖女來了，硬是給我嘴裡灌進了什麼東西……然後我就不省人事了。」

　　是他喝的東西有問題，還是他喝了東西之後發生了其他變故？

　　這個只能問三六了，三六會給他吃的東西……難不成是輪回湯？

　　我一下子精神起來，好像腦子裡有根弦叮的一聲被撥動了，拉緊了。

　　那根弦好像是叫做八卦……嘿嘿。

　　「我說你，嗯，想起來什麼沒有啊？」

　　「想什麼？」

　　「那個就是……以前的事。我是說，你出生之前的事，上輩子的事，有印象沒有？」

　　「你這樣說真奇怪……」他一句話沒有說完，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成了空白，好像魂給抽走了，就那麼待在那裡，怔怔地一動不動。

　　「我說，哎……你還好吧？」我伸開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他根本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喂，喂。」我又伸手推了他兩下。

　　「哦，沒事，沒事。」

　　「怪人……」我小聲嘀咕。

　　算了，我還是別招惹他了，萬一他魔怔了，得了什麼精神病，我可沒法兒賠這麼一個大活寶貝給三六。

　　「你餓不餓？我讓人送些吃的來給你吧。」

　　「好，那有勞你了。」

　　我快步離開靜室，走出幾十步遠，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我還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

　　做人規矩太多，哪有做妖自在？

　　什麼禮節，什麼道德……雖然上輩子我也是人，可是我現在卻習慣做妖了，無拘無束無牽掛。

　　我想喊只小蜘蛛來給李書生送吃的，忽然聽到哪裡一聲響。

　　很沉悶的聲音，雖然微弱，可是似乎離得很近。

　　哪裡在響？我正琢磨這事兒，又聽到一聲響，和剛才那聲響一樣。

　　比剛才的聲音大，而且還清晰。

　　我聽出來了。

　　那聲音是從我自己的袖子裡傳出來的。

　　我有點緊張地咽口唾沫，把那個蛛絲袋從袖子裡掏出來。

　　袋子裡那個黑色的圓殼又動了一下，這次的聲音比剛才兩下都要長，也都要響。

　　似乎那殼裡的東西正在撞著砸著這層殼子要出來一樣。

　　我覺得有點喘不上來氣，有些緊張，有些惶恐，還有點興奮。

　　這蟲子就要破殼而出了嗎？

　　這帶著魔氣的蟲子會變成個什麼樣？有什麼樣的本領？是有毒？還是有什麼別的厲害之處？到底那挖心之事和這個黑色圓殼裡的蟲子有著什麼關係？

　　那殼裡的東西已經出殼了……

　　我的袋子就像……就像上輩子的塑料袋一樣，只是沒那麼透明。我大氣都不敢喘，一邊給自己布上一道防禦，一邊在袋子周圍連下了三重禁制。

　　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袋子裡亂撲亂動，發出奇怪的哢哢的聲響。我怎麼聽著，裡面那黑東西在進食？

　　我忽然明白，它在啃那個殼！

　　這個習性很多卵生的東西都有，出殼後會先把殼吃了以補充營養。那個殼不大，估計幾口也就吃光了，接著我就看到袋子上出現了奇怪的波動，好像裡面那東西正在撕咬這個袋子……

　　大概這蟲子進化出來之後是有翅膀的，在裡面拼命地撲騰著。

　　可我的袋子它是咬不破的。

　　要是那麼輕易就讓它咬破了，那我這些年的修煉啊道行啊那就都喂了狗了。

　　我回過神，連忙提著我的袋子飛奔去找鳳宜。我這個蟲子出殼了，他那個應該也出來了。

　　我剛跑進客院的大門，鳳宜正好從屋裡面走出來，他的面色還是沉凝如水，步子很急，走路帶起一陣風來，氣勢非凡。

　　「鳳宜！」我一急什麼客套也顧不上了，「我這顆黑蛋破了，裡面的東西吃完了蛋殼正在咬這個袋子！你那只如何了？」

　　他鄭重地認真地觀察我手裡的那個蛛絲袋，袋子雖然是半透明，但是裡面那東西動得厲害，只能看到袋子被弄得不停地變換形狀。鳳宜一翻掌，他手心裡儼然也是那個已經破過的黑色的殼，殼的外頭包著一層隱約的紅光。他這個看得比我這個當然要清晰得多了。

　　「估計就要變了。」

　　他話音都沒落，我看到那個殼的裂縫處，有個圓黑的腦袋鑽了出來，很亮，頭上那是觸角吧……不過看著更像尖利的鋸齒。

　　乖乖，長得好醜。

　　然後裂縫越來越大，那只曾經生活在黏液裡的蟲子，從它的殼中鑽了出來，全身都是黑的，它一出了殼，就開始瘋狂地啃咬那個殼，速度快得讓人覺得恐怖，圓乎乎的殼幾乎兩三秒鐘就給它解決了，那個咯咯咯的啃嚼聲讓人覺得牙發酸，背發冷。

　　然後啃完了蛋殼的黑蟲子身上也已經幹了，我的天……它的背上……是一對翅膀！

　　起先張開得很慢，然後慢慢加快。那些黏汁大概已經幹透，然後那對翅子忽閃了一下，徹底張開來。

　　黑色的蟲子變成了一隻黑色的……蛾子？

　　反正不是黑蒼蠅黑蚊子，後兩者的翅膀都應該是半透明的而且形狀也不對，有這種翅膀的，人間除了蝴蝶就是蛾子了，只是我是頭一次看到這種黑色的蛾子……

　　蛾子的嘴怎麼能長得這麼大，而且人間的蛾子肯定不會長著那樣恐怖的牙！

　　它在那團紅光的罩子裡左突右沖，張著大嘴狠狠地咬，那尖利的像兇器的觸角拼命撞，似乎瘋狂地失去了理智一樣，就想撕碎啃咬一切。那翅膀也夠醜的，邊緣既不圓滑也不規整，像是撕紙沒撕齊一樣，跟爛扇子邊一樣。

　　「這個……」

　　雖然這東西挺醜，不過小小的蛾子，我倒不怎麼害怕了。

　　這是一種常見的心理，事情發生之前普遍大家都會很緊張，但是等到真的發生了，反而不會害怕，心態倒平和了，開始冷靜面對，就像上輩子我去參加運動會跑步一樣，槍響之前全身緊繃，槍響之後就拋開一切專心去跑就行了。

　　扯遠了扯遠了，說回正題。

　　「那個……這東西和外面發生的那一連串事情，應該沒關係吧？」

　　這個蛾子和挖人心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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