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洞38號(100)_衛風

一〇〇

　　鳳宜哼了一聲，三七忍著笑說：「敖公子，要不你來指點幾句，雖然三八糊塗一些，不過只要讓她明白了，她辦事還是讓人很放心的。」

　　合著他們三個都一點兒不緊張，就我一個人緊張得要命。

　　我緊張幹嗎啊？李書生是三六的相好，要緊張也該三六自己緊張，我才犯不著替她緊張呢。

　　敖子恒點個頭，笑容溫和。他轉過頭對我說：「先看看是毒還是什麼，如果是毒，又是哪種毒。你來吧。」

　　「我不會啊。」

　　「我教你。」他好脾氣地站到我旁邊，「你平時是怎麼施毒的？」

　　「嗯，方法很多……」我可是琢磨過好久的，既然我其他本事不怎麼在行，而我的長處在用毒上，我當然得多多琢磨用毒方法了。上輩子看的武俠小說裡面，金老爺子寫的那位程靈素姑娘用毒的手段就是豐富靈巧，很值得我學習借鑒。

　　「那你如果想把毒種到人身體深處，又一時不發作，會怎麼辦？」

　　「毒霧……」無色無味，吸進去就算完成，最難防備。程靈素姑娘就用過這招兒，她的醍醐香熏倒了胡斐的同路人鐘兆文，卻沒有醉倒胡斐……

　　三七看了我一眼，朝遠走了幾步。

　　敖子恒笑容不變，「除了毒霧呢？」

　　「多了，毒液、毒網、毒絲、毒……」

　　「你就用蛛絲吧，從脈門處探入他體內，我想你可以判斷出，他是中毒，還是被魔氣魘住了？」

　　「哦。」

　　我十分聽話合作，左手指尖彈出一縷絲，連給人看清楚的時間都沒有，又狠又准地從李書生的脈門紮了進去。

　　三七站得離著好幾大步遠，小聲說：「你當心，這人可別沒給毒死，倒讓你給紮死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用蛛絲就算還沒練到家，可是要把他紮成個篩子而人不死，這我還是能辦到的……」

　　「專心些……」

　　我點個頭，閉上眼，以心力控制著那蛛絲順著李書生的血管經脈向身體裡探去。

　　雖然看起來外表是凍成冰砣子了，不過體內當然不是這樣，血管裡的血沒結冰，只是變得異常黏稠，打個比方……就像大家都吃過的豬皮凍，熬得熱熱的時候當然是液體，一旦冷涼了，就變成了膠固的狀態……

　　咳咳，專心，專心。

　　我能察覺到有一股陰寒的感覺附在了蛛絲上面，想要弄個明白的時候那一縷陰寒又隱去了。

　　「不是毒。」

　　我睜開眼，「起碼我從來不知道哪種毒能靈巧地躲避我的探察。」

　　三七點頭，「我想也是，要是中毒，三六不至於這樣來找我們幫忙了。她煉的百花蜜其實就可以解許多種毒素了。」

　　「還有什麼？」

　　「嗯……很冷，一種陰寒的感覺，靠過來的時候像是蛇在吐信子，不過退去的時候卻像是煙霧被大風吹散一樣，當然不是真的散了，我只是……我是這麼感覺的。」

　　敖子恒臉色變得凝重了些，「這樣啊……」

　　他抬起手輕輕放在李書生的額頭上，一陣淡淡的青光閃過，李書生身體表面的那一層冰就不見了。

　　「啊，你怎麼給……」

　　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李書生的身體又被一層碧青的顏色包裹起來，就像身體外麵包了一層淡淡的水膜，我試著伸手指頭碰了一下，水膜似有若無，可以觸到李書生的皮膚，也變軟了。

　　「你這是……」

　　「這層水壁也可以暫止住他身體裡的魔瘴蔓延，而且不會像萬石冰那樣將人凍壞。」

　　我明白了，合著三六那是冰凍保鮮法，你這是隔水保鮮法啊。

　　都很強。

　　我的蛛絲袋似乎也有這種作用啊！好像鳳宜丟給我的那個葫蘆也有類似作用。

　　嗯，不稀奇不稀奇。

　　因為有這個辦法，所以他們剛才顯得一點兒都不焦急吧？

　　其實這些不難想到，可是為什麼只有我一遇事就好激動，不能靜下來細想？

　　我把蛛絲縮了出來，雖然那陰寒的魔氣退散，但是我想蛛絲上多少會留些痕跡。我把那段絲給了敖子恒，「不是毒，我可不在行了，你和鳳宜研究研究吧。」

　　敖子恒拈起那段絲，我原來想提醒他一句小心，不過再一想，他們個個兒都比我精明百倍，又謹慎本領又大，我根本不用多此一舉提醒他們。

　　把李書生交給他們處理吧。

　　我去看了三六，她臉色蒼白，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昏睡中還是緊緊皺著眉頭，手指曲著，緊緊抓著床單，那是一種焦急的恐懼的生怕失去的表現吧？

　　「她怎麼還沒有醒呢？」

　　灰大毛說：「累過頭了唄，不光是法力體力耗費，精神更累吧，所以才會一睡不醒。」

　　三六不醒來，就沒辦法問清楚她都遇到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她會匆匆來求助，李書生又是怎麼沾染了魔氣……

　　我對魔道什麼的所知不多，主要是幽冥界和魔道，還有一個就是神仙們的上層世界，和我們所處的世間都是隔絕的，我聽說過那些很久很久之前的往事，大魔頭們被打敗，然後他們退入一個封閉的空間，與這個世間就再沒交集了。那之後，這世間有妖，有小鬼，可是再沒什麼魔了，或者有那些號稱練著魔功要光復魔道的，不過那些差不多都是跳樑小丑，小打小鬧不成氣候。

　　「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我替她把有些散亂的頭髮理順一些，「叫只小蜘蛛來看護她。」

　　我現在覺得自己真是虛度了三百年時光啊。

　　見識短淺，遇事就毫無章法，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三七他們這三百年，一定經歷過許多，見識過許多，自身修為也一定提升不少。我卻睡了三百年，睡過了時光，睡過了愛情，睡過了……

　　「師父，你要幹什麼去啊？」

　　「練功。」

　　「呃？」灰大毛摸不著頭腦，「這會兒練什麼功啊？」

　　臨時磨槍也是好的，不管用不用得上，反正總比不磨強。

　　總之，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了，似乎一夜之間魔道與人間的界限被破開了，詭異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發生。

　　我想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我身邊重要的人。

　　而不是無能地等著別人來教導保護。

　　李書生被安排在靜室中，三七從裡面出來，走到我身邊坐下。

　　「裡頭怎麼樣了？」

　　「鳳宜他……已經想出辦法來了，可以驅除那個書生體內的魔氣。」

　　其實我不大明白，這個魔氣攻心之後，人真的就會失卻本性，變成魔物嗎？

　　我沒有見過，只是聽來的說法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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