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盤絲洞38號 | 上頁 下頁 |
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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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呢,不如先把李公子這捆縛解開,三六你把你們從前的事情說一說,我想李公子也一定通情達理,大家好好商量一下,這一場喜事,總不能最後變成大打出手生死相搏,那未免傷了大家和氣……」我看看三六,她好像不反對,再看看李國師,他雖然還瞪著眼,不過也沒有贊同。 「莫書,先替你家公子把繩子解開。」 「好好。」莫書回過神來,連滾帶爬地過去替李扶風解繩子。 唉,可憐的書生,捆成個大紅粽子,被人推推搡搡強迫拜堂。就算前世和三六是情侶,估計這口氣也很難咽得下去,不過三六也不想想,她搶李扶風來是要和他過日子的,又不是要把他煮了吃了,他的心情怎麼能不考慮在內?要是和李扶風的這個長輩李國師大打出手,她自己傷了當然不好,要是把李國師打傷了,那李書生也不能樂意。 莫書越急手腳越不靈光,繩子扯了半天才扯開。李扶風手腳一得自由,立刻掏掉嘴裡塞的布,不知道是被塞得太狠了還是忽然吸了一大口氣嗆著了,扶著一張沒被風吹跑的桌子拼命咳嗽,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了,比他身上穿的袍子還要紅。 我吩咐灰大毛,「去去,讓人把這裡收拾收拾,桌椅擺好,還有,趕緊泡茶來。」 灰大毛急忙答應著去了。 「不必了,我們那邊去說話。」 一群怎麼看怎麼彆扭的人坐下來喝茶,三六比平時是漂亮多了,可是……並不讓人覺得喜氣。三七看起來溫和沉默,坐在她的旁邊。我左邊是三七,右邊是敖子恒,他右手邊是鳳宜,然後空一個位子,是李國師和李扶風。 我們這邊大家不管真平靜假平靜,反正看起來都還平靜。李國師和李扶風的臉色可是陰雲密布山雨欲來的。 李國師就不用說了,李扶風嘛……算起來這是我第三回見他了。第一回在宋公廟,第二回在京城萬全樓我們還一起吃飯。想不到這麼快就見第三回,而且是在這麼一個情景之下。 他已經把那件紅袍子脫掉了,紅頭巾也不知扔到什麼地方去了,穿著一件不怎麼合身的灰色衣裳,不知道這衣服是從哪兒找來的。前兩次見面時他身上那種瀟灑寫意的勁頭兒大概都給氣跑了,垂著眼簾誰也不看。我發現他的睫毛挺長的,在眼睛下面投下一排陰影,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猜不出他此刻的想法心情。 每人面前都放著一杯清茶,不過也都涼透了。 看著大家好像都不願意先開腔,我還是最沉不住氣的那個,清清嗓子,「三六,要不你先說吧。」 本來這事兒也是因為她搶親才引起的,她先說明一下前因後果,也是理所應該。 三六的手指在茶杯邊沿上來來回回劃動,卻不出聲。 三七推推她,「你就說吧。」 「好吧。」隔了好一會兒,三六才低聲說,她雪白的臉上浮起一層不太自然的紅暈,微微皺著眉頭,「那件事……離現今,不多不少也有快七十年了。」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茶杯。 我忽然覺得自己出的這個主意,可不是個好主意。 歲月崢嶸,要把已經結痂的傷口再一次刨開,還要攤給不相干的人去聽,去看。那些記憶是屬於三六自己的,她…… 我覺得我一點兒也不期待這個故事。 不過現在後悔好像也來不及叫停了。 「我和宋縭相識於京城西郊湖畔……我舞劍,他吹笛……」 第二十六章強扭的瓜不會甜 三六和姓宋的書生在湖畔結識,書生是去溫書的,三六是去練劍的。 第二次見面,書生遇到了山賊,三六於是路見不平,美人救……書生。 所有的開始,都很美好。 所有的結束……卻未必都是一樣美滿。 有人寫過,人生若只如初見…… 如果人生只停在初見時,那麼初見也許不會令人反復追思懷念。 三六和姓宋的書生在湖畔結識,書生是去溫書的,三六是去練劍的。 第二次見面,書生遇到了山賊,三六於是路見不平,美人救書生。 外面的天又陰得厲害了,悶雷轟隆隆地滾過。 雨打在瓦上簷上,發出均勻的刷刷的聲音。 三六和宋書生又遇見了第三次、第四次。 先是偶然,後來,一串偶然堆疊起了情,堆積出了愛。三六決心捨棄一身道行,只求一個人身,好能夠與宋書生白頭到老。 可是事情接下去的發展簡直像是流行韓劇裡的情節。花好月圓的前一刻,書生死了。 三六講故事講得乾巴巴的,但是開頭、發展、結局都講得很清楚明白。 聽著別人的事,傷的卻是自己的心。 我端起面前擺的茶喝了一口,茶涼了,一種酸澀的味道,讓人難以下嚥。 我站起來走出廳去。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許是天氣不好,所以心情也總是跟天氣一樣低沉。 身後有腳步聲響,我回過頭。 敖子恒輕聲問,「怎麼出來了?」 「屋裡太悶了。」 他沒有再追問,和我一起站在亭子裡看雨。 「看你好像不太開心。」 「今天這事兒,誰開心得起來啊。」 「我聽說你給洞府起名叫盤絲洞,可當真貼切之極。」 那是我抄襲來的呀,起這個名字的是位姓吳名承恩的先生,他筆下的白胖和尚唐僧在西遊途中,曾經遇到蜘蛛妖,誤陷盤絲洞。 盤絲洞,本來就是蜘蛛居住地方的一個統稱。我懶得費心思去想,直接把那名字拿來就用。 「本想儘快告辭的,沒想到又遇到這樣的事。」我搖搖頭,「唉,以前聽說一些女鬼女妖多情的故事,還總覺得是杜撰,不過瞧著,倒也不全是瞎編的。」 「嗯,人有句話說,只羨鴛鴦不羨仙。連仙都不羨了,可見這情愛是有它的好處。」 「好什麼啊,跟毒品一樣,沒道理,不公平,甚至不可理喻。只要上了癮,有的苦頭在後面等著。」 他問:「什麼毒品?」 我愣了下,一邊笑一邊解釋,「類似晉人服的五石散那種東西,當時吃著讓人覺得舒暢快美,飄飄若仙。不過那是毒物,對身體極有害的。」然後我告訴他罌粟和鴉片大煙土,總結一句,「總之是害人的東西。」 他微笑說:「哪有你說的那般可怕?古往今來寫情的美好詞句也不少,無情無愛,無悲無喜,那是泥胎木塑,就算有千年、萬年的日子,又過得有什麼意思?」 亭子前頭是個小小的池塘,池塘水面上的荷花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了個光禿禿的稈在那裡。 鳳宜也從廳裡出來了,他那身袍子即使是陰雨天看起來依舊光彩照人,鮮亮明豔。敖子恒問他:「你怎麼也出來了?」 「裡頭氣悶。」鳳宜說,「各執一詞相持不下,誰都覺得自己有理。我最不耐煩這樣的事。」 「這亭子上風景尚佳,不如小酌幾杯。」敖子恒笑著提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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