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盤絲洞38號 | 上頁 下頁 |
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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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總讓我覺得有一種恍惚,像是一陣風,吹過臉頰。但是風抓不住,看不清。你察覺到的時候,風已經吹過去了。 店小二報菜名的功夫果然了得,口齒伶俐清脆,成串成串的菜名報出來還押著韻,抑揚頓挫,接連不斷如繞口令,報到末一句咬字錚錚有聲恰如琵琶輪撥驟響,最後尾音一拖再一甩,直如藝人唱的曲兒一般。 我們要了一桌上好席面,基本上是把萬全樓的招牌菜點一網打盡了。我一樣嘗了一口,就擱下了筷子,給自己倒了杯茶。 「來來,桃姑娘,這蟹黃拌飯實在鮮美,你不再嘗嘗?」 我朝他點一下頭,「我飯量小,你們快吃吧,涼了腥。」 吃的東西是不是美味,有的時候,不是看這食物本身,而是看是和誰在一起吃。 我對著一桌的美味佳餚,卻清楚地想起當年我和李柯在他的師門,關禁閉。那時候吃的東西很少,可以說是清苦艱辛。 但是我想起來,卻覺得那時候吃的東西都那樣美味…… 讓我,難忘。 萬全樓裡也有歌女唱曲,可以聽到樂聲曲聲隱隱約約從別處傳來。似乎還有講書的,果然是個十分熱鬧的地方。三七興致上來,說:「不知道京城現在都流行什麼書,叫一個先生進來講講。」 我是無所謂,三七果然叫夥計叫進來一個先生,大約四五十歲,生得清瘦,頷下蓄須,拿著一塊木尺一把扇子,夥計替他將椅子擺好,他便坐下了。 「先生講個現在最紅火的聽聽吧。」 那先生欠欠身,「那就說一個風塵劫吧,這段短些。」 「好。」 我沒注意那先生都在講些什麼,推開窗子,雨聲中,聽得不遠的地方有人在拉胡琴。 胡琴的聲音總是淒清,在雨中聽起來更讓人覺得傷感。 身後三七有些不耐煩,「這種才子佳人花好月圓的故事,總是老一套,聽得人煩透了。」她打過賞讓那人出去,忽然轉頭對李書生說,「你讀過的書應該也不少吧?不如講些書上的新鮮事來聽一聽?」 李書生吃人嘴軟,不得不放下筷子,說:「好,那我講一個。」 他講的卻是一個賢人在困苦中求學不輟的故事,不過好在他聲音悅耳,語氣也頓挫抑揚,把一個乾巴巴的勵志故事講得很能讓人聽進去,也算本事。 三七敬他杯酒,又問我,「三八,你也講個,我記得你以前挺會講故事的。」 我講? 我笑笑,「我現在可沒什麼新故事講了,講得不好聽還要被你埋怨。」 「唉,我保證不埋怨你,你就講一個嘛。」 「好吧,那我講一個番邦的傳說故事吧。有一個國君,每夜要娶一個新娘,第二天就將她殺死。就這樣殺了許多姑娘,後來,他娶到了一個很聰明的女子,那個女子啊,每天晚上講一個故事,可是並不講完,她把結尾放到第二天晚上講,然後再講一個新故事,再把結尾放到第三天的晚上講,就這樣,一直講了一千零一夜……最後國王終於愛上了這個姑娘,和她幸福地生活下去……」 我的正文還沒開始,三七已經驚訝地說:「這番邦國王一定是什麼妖精變的吧?每天要娶一個姑娘,天亮時就弄死,他是不是在練百陰功?」 重點不是這個好不好,重點是那個聰明的新娘講的故事啊…… 百陰功,這功夫我也聽說過,是一種很淫邪的功夫啦,什麼采陰補陽的,一晚上折騰死一個姑娘還算輕的……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還沒講完呢,你別插嘴。」 我接著講了阿裡巴巴和四十大盜的故事,講到強盜把開門口令設成芝麻的時候,小書童莫書奇怪地提問,「為什麼要叫芝麻開門?不叫青菜?水果?糕點?」 李書生合上手中的扇子,喝了一口茶,「你淨掛念著吃,別打斷故事啊,正聽到精彩的地方。」 三七的理解卻不一樣,「我想這些強盜都是一般凡人,而這個用咒語開門的藏寶山洞,或許是某個修真前輩留下來的,開門機關也是從前就設好的。這些強盜不過是就地就材,就用這個山洞來做了藏寶之用。」 果然,雖然大家同聽一個故事,可是不同的人,看待和理解同一件事的角度卻是不同的。 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 三七她怎麼不管什麼都能扯到修煉上頭去。 奇怪……我看了她一眼。 她平時絕不會如此魯莽,更不要說在兩個陌生人面前肆無忌憚地大講修煉、道行、功法…… 她今天是怎麼了? 是因為出來玩高興,還是有意為之?難道她對李書生有什麼想法不成? 「不過,叫芝麻開門,的確挺怪的。」 「也沒什麼怪啊,我覺得很好。」 我現在的盤絲洞,大門通關密語就是這個。 芝麻開門。 這句話對於上輩子的我來說,意義是不同的。小時候就看一千零一夜,芝麻開門,門後面是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藏寶洞,那是一個極豐富極瑰麗的世界。 我把這故事講完,我們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主要功臣就李書生和莫書他們主僕兩個。我對飯菜沒偏愛,倒是要了甜點,杏仁茶和瓜酥餅。吃甜食會讓心情變好,還會感覺精力也更旺盛了。 尤其是這樣下雨的夜裡,聽著雨聲,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香甜可口的杏仁茶,吹吹熱氣,咬一口煎得外酥裡嫩的瓜酥餅,美美地喝上一口杏仁茶。 真是享受啊。 「天不早了,二位姑娘也該回家去了吧?」 「是啊,該回去了。」三七神情慵懶地站起來,「這位李公子,說了一晚上話,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我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李書生一笑,伸手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寫字。 我離得近,湊過去看他寫。 桌面是深褐的木色,他的手指白皙修長,一筆一筆寫得極清楚。 「李扶風。」 他寫完字,轉過頭,似是無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有點納悶地看看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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