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洞38號(48)_衛風

四八

　　他注視著我，那雙眼睛像寶石一樣有一抹七彩熠熠晶光，「還是有喜歡的人吧？要不然你緊張什麼。」

　　「我說過了，沒有這回事。」

　　他嗤地冷笑一聲，「有也好，沒有也好，你記得我這句話，否則將來有你後悔的時候。」

　　我一斜身攔住他的路，「喂，你把話說清楚，到底為什麼？」

　　鳳宜負手站定，斜睨我，「你別忘了你是什麼！吃掉情侶這是你的天性，本能，到死也變不了。你要是喜歡了誰，難道就很高興能把對方咬死吃掉嗎？」

　　「這……」我只覺得耳邊的其他聲音一瞬間都消失了，「不會是這樣吧？我……我已經修成人了……」

　　「你就是修成仙，只怕也沒用。」他揚長而去，還扔下一句，「不信你就找個人去試試吧，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怎麼會這樣……

　　我覺得兩條腿跟灌滿鉛一樣，抬不起來。

　　這種事我竟然從來沒想到過。

　　人總是如此，一件東西，你不想要，和被別人告知你得不到，是完全不同的心情。有時候自己也不是沒有過異想天開，將來自己會變的美豔無雙，會有一個人和我在一起一直不離不棄……

　　雖然我還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但是現在看，已經不會有那個人了。

　　如果我喜歡一個人，當然不是想把他當成食物吃下去。

　　其實沒有愛情，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許多人都沒有愛情，但是一樣過了一輩子。

　　沒愛人，可是還有朋友，有很多很多。

　　可是為什麼我這樣難過。

　　一股酸意在身體裡到處蔓延，沖上眼眶。

　　我用手捂住發熱的眼。

　　為什麼這時候我想的都是小道士。

　　想起我和他第一次見面，還有後來那些事。

　　人和妖不應該有交集的，哪怕是做朋友也不行。

　　沒有好結果。

　　這些話是老生常談，我已經聽過無數次。

　　可是第一次，我明白那些話是對的。

　　我抹把臉站起來，抬起頭卻看到天都快黑了！

　　兩個時辰的時限一定早過了。

　　灰大毛呢？就算三七先回桃花觀去，可是灰大毛只有她的一塊牌子卻是帶不進去的。

　　我左手三指捏在一起，布下的蛛絲一瞬間全接系起來。

　　沒有，灰大毛不在桃花林。

　　他難道還沒有回來？

　　不會，他分得出輕重緩急，這傢伙最惜命，絕不會為色癡迷到這地步。

　　那是三七先把他帶回去了嗎？

　　我匆匆趕回去，可是守門的小師妹說：「三七師姐沒回來呀，我也沒見大毛。大毛又跑哪兒玩去了？」

　　我沒再聽她說，轉身就走。

　　「師姐！天要黑了，法陣一開你就回不來了！」

　　我得先找到大毛。

　　大毛一定是出事了。

　　我的預感從來沒這麼清晰，這麼準確過。

　　我帶他出來的，我得帶他回去。

　　還有三七……三七她為什麼也沒有回來呢？

　　四周靜得有些讓人發怵。

　　我聞到道士的味兒了。

　　這不是說笑，我在蜀山住了一段時間，道士身上的味兒和一般人不一樣。他們用的皂角和每天燒的香，那個味道混在一起纏繞在每個人的身上。

　　果然。

　　前面那個道士也發覺了我的接近，他飛快地轉過頭，一道符甩了過來。

　　我手心的絲彈射出去，貫穿了那張符。

　　那個道士一隻手裡抓著不停掙扎的灰色老鼠，拔出腰間的劍。

　　看他不那麼純熟的動作我就知道他是個菜鳥。

　　我的蛛絲旋轉著在空中向前飛射，發出破空的嘶嘶風聲。

　　他的手腕一眨眼就被蛛絲纏個正著，劍再也揮不起來。

　　我又是三道絲甩了出去，把那個道士捆得動彈不得。

　　灰大毛連滾帶爬哭嚷著跑來，「師父，師父！我以為我這次一定死了！」

　　我心裡很煩，可是的確是我不對，我耽誤了時候，讓他遇到危險。

　　可是……

　　「三七呢？我不在，你沒有求她幫忙？」

　　灰大毛咬咬牙，「別提她！平時總裝得多麼冰清玉潔似的，今天我沒找著灰灰，就早回來了，看到她……」

　　「這個等回去再說。」

　　我轉頭看那個道士。

　　他的年紀不大，瘦瘦的。

　　那身道袍讓我一看到就想起了李柯，難道是他的同門？

　　我走近了兩步，灰大毛抽抽噎噎地要撲上去咬他洩憤，被我攔著了。

　　我認出他來了，他是李柯的師弟，那個小喬。

　　他已經完全沒了孩童時的輪廓，但我還是一眼把他認了出來。

　　和李柯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像夢一樣，以為自己忘記了，可是現在卻發覺每個細節都還是那麼清晰。

　　我的毒鉤已經握在了手心，可是鉤子貼在他的脖子上，看到他膽怯、憎恨、絕望、恐懼的目光，我的手又慢慢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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