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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索綽羅氏顯擺完了,瞧見那拉氏臉色蒼白,便歎了口氣道:「大嫂子是在為二侄女兒擔心吧?其實我心裡也堵得慌,你說這秀女都快回家了,侄女兒怎麼也沒個消息呢?別說她的好模樣,好家世,好名聲,光憑大哥的官職,侄女兒就該有個好前程才是啊。不過你也別太憂心了,先前撂牌子的人裡沒侄女兒不是麼?說不定是皇上看中了,要留著做娘娘呢,這可是天大的體面。」

  那拉氏臉色又是一白,強笑道:「承二弟妹吉言了,只是我們二丫頭,恐怕還沒那個福份。」然後她轉頭對佟氏道:「絮絮也被指了婚,我要去打點給姑太太家的禮,你們慢坐,我去去就來。」說罷就告了聲罪,走了。

  索綽羅氏輕蔑地笑笑,又繼續說起給女兒備的嫁妝來。佟氏一邊笑著應會,一邊則在心裡盤算著派人給丈夫送信時,順道捎些什麼衣服鞋襪去。

  過了兩天,剩下的秀女,除了兩個上記名的留宮住宿,其餘人等先行返家,等待指婚的旨意。晉保一得了消息,便親自領著家人,拉著馬車去地安門外等候。過了半日,才見到多日不見的女兒。

  饒是他久在官場,喜怒不形於色,也不禁大吃一驚。因為婉寧臉色蒼白,整個人瘦了一圈不止,顯然是曾經大病了一場。

  一九七、癡人

  婉寧是真的病了。

  她本來在宮裡一直過得好好的,日日有常露和其他秀女相伴,每隔兩三天,還有後宮妃嬪請她去喝茶聊天,連御花園也遊了兩回。

  但有一位進宮來請安的雅晴格格,據說是安親王的外孫女,明尚額駙的掌上明珠,久聞婉寧大名,又得知太后先前的病與她有些干係,便特地來看她長得什麼模樣兒。婉甯這邊本有意要與這位格格結交,卻不知為何惹了她的嫌,竟然被她隨行的嬤嬤推撞了幾下,幾乎摔倒在地。婉甯不服,要求對方道歉,那雅晴格格輕蔑一笑便走了。

  婉甯氣憤不已,常露勸她道:「那可是位尊貴的格格,我們只是小小的秀女,還是別得罪她吧。」婉寧卻道:「尊貴又怎麼樣?再過三年,還不是跟我們一樣麼?」不過她還不至於真去告什麼狀,倒是宜妃後來送了兩盒子點心來,算是替那格格陪罪了。

  只是這件事後,婉寧就總會遇到不順心的事,衣服上被沾了墨蹟茶跡,或是首飾不見了,過後卻從她房中角落裡被尋出來,花盆底裂了縫兒,或是有人傳話說某位娘娘要見她,穿戴好到了宮門口卻被告知並無此事,等等。

  婉寧有了警惕之心,以為是那雅晴格格做的手腳,後來聽說人家當天就出了宮,便覺得奇怪,只能事事謹慎。但她還是在皇上親閱前一天吃壞了肚子,上吐下泄。太醫開了藥,她灌了幾碗下去,還是不見效,連起床的力氣都沒了。只好告了病。她在房中睡了一天,覺得身體終於好些了,卻十分愕然地得知四妹媛甯被指婚給五阿哥當嫡福晉的事。

  她滿胸怒火。認為定是媛寧做了手腳,硬撐著爬起床去質問她。當時媛寧正在眾秀女的圍繞下準備離開宮門歸家。一聽到婉寧的話,便淡淡地道:「二姐姐糊塗了,都是聖上地旨意,怎麼會是我做的手腳?還有,我奉勸姐姐一句。要出門見人,還是該衣冠齊整才好。」說完就走了。

  婉寧想起自己穿的還是睡衣,聽到其他人地竊笑嘲諷,又羞又惱。過後,相繼有秀女被指給皇子或王爺做側室,她卻一直沒有動靜,日子忽然變得難熬起來。不但瑞欣被調回鐘粹宮,每日的飯菜與藥湯,都要她自己問了才會有人送來。而且討地賞錢還越來越多。居然連專職打掃房間的宮女,也兩天都沒再上門來。她去質問,得到的答案是太忙了。暫時沒空。

  她的身體卻是很快痊癒了。在宗室的指婚令下達後,她不顧常露地勸阻。咬牙用一支價逾千金的寶石簪子和一個名貴的水晶佩飾作代價。收買了一個宮女和一個小太監,想要傳信給五阿哥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料打聽回來的消息。卻是五阿哥因御前失儀,被勒令回府反省,不得出門。後宮不再理會婉甯,連太后都沒派人來過問,其他秀女的閒話也多了,她可說是度日如年,加上先前的病,整個人瘦得厲害。

  儲秀宮的秀女先後離開,曾經的對手月瑩與另外兩名盛傳要入宮的秀女都被撂了牌子,剩下地連同上記名的常露與笑雪在內,只有不到十個人。後宮又傳了旨意,命記名秀女先行歸家,婉寧這才得以離開。但真正令她意外的,是臨走時遇到來傳旨地太監,命常露當晚侍寢。

  她回到伯爵府後,一直縮在自己的小院裡不出來。一方面是重病初愈,還需要調養,另一方面,卻是她本人還在迷糊當中。

  怎麼會這樣呢?雖說她本來就打算改變歷史,將原本地五福晉淑寧取而代之,但歷史改變了,結果卻是媛甯成了五福晉。從沒聽說過地魏莞成了七福晉,而原本應該成為七福晉的常露,卻成了康熙後宮地一員。她實在沒法忘記,當常露接到侍寢的旨意時,她眼中的那股狂喜。

  她回家兩天后,便聽說常露被封為常嬪的消息。這個她印象中嬌怯怯膽子小惹人憐愛的女孩子,居然也是個想要當皇妃的俗人?!難道說,她真的弄錯了什麼?

  而且最重要的是,到底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腳,害她生病,痛失五福晉的寶座?可她明明很小心飲食,照理說應該不會有問題啊?

  她這邊猶自苦思,卻漸漸地發現家中的情況與先前有些不一樣了。…雖然近侍的俏雲煙雲仍舊忠心體貼,月荷也還是那麼溫柔細緻,只是不再嗦而已,但其他的小丫環和婆子媳婦之類的,居然有些怠慢的意思,使喚起來不象從前那麼順心。更有甚者,她平日吃穿用度,居然也少了差了,一日三餐與湯藥之類的還能保證,但要再另叫別的卻很難。

  某天她想要吃個蓮葉羹做宵夜,廚房居然推說沒了新鮮荷葉,然後又說熄了灶火,就是不肯為她做。她向大嫂李氏投訴,對方卻勸她不要太耗費人力錢財,若要吃宵夜,有的是餑餑。

  婉寧雖然生氣,無奈母親為著她前程不明的事,擔心得病了,現今家事都是大嫂在管。二嫂雖分了些家務,卻是主職帶孩子,三房四房的人現今各有各忙,也沒空搭理她。她在宮中是經歷過這些的,在皇宮內院奈何不了人,哪裡能忍受家中也是如此?於是便鬧將起來,一時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還是至今不見人影的五阿哥,便忍不住大哭。還是那拉氏撐著綠雲過來勸了半日,才停住了。

  從此以後,她脾氣卻越發壞了。一看到有人小聲說話,便疑心別人是在議論嘲笑自己;可別人說話略大聲些,她又嫌吵鬧,更懷疑別人是不把她放在眼裡,才故意在她身邊喧嘩。常常發怒,摔東西。若不是俏雲死死攔住,五阿哥先前送的東西也要保不住了,府中上下人人自危。

  消息傳到三房槐院的時候。佟氏與淑寧、真珍正在為送往二房、絮絮家和魏家的三份正式賀禮操心。五阿哥與七阿哥都是接下來幾個月內就要大婚的,自家作為親戚。當然少不了婚禮當天地賀儀。而絮絮那邊,聽說也因為巴爾圖年紀不小了,康親王府有意在年內給兒子完婚,他他拉氏已經在準備小定的事了。偏偏在這時候,傳來消息說四阿哥得了一位小格格。是側妃李氏所出。佟氏又要忙起送禮的事,還特地打了一整套銀鎖銀鐲,親自做了四套小衣服,正式送到四貝勒府上。

  關於淑甯與桐英地婚事,她已經通過兒子問過了,桐英的繼母過些日子會起程南下,親自主持小定地事。但桐英希望能等到淑寧腳傷好了以後再說,至於正式的婚期,倒是可以拖上一兩年。畢竟現在淑寧年紀還小。對於這一點,佟氏是非常贊成的,更因此覺得這個未來女婿是個真心體貼女兒的人。就沖他這份心。她決定對於某些事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只要孩子們不鬧出什麼事來就行。

  過了幾天。二房那邊傳話。說指婚禮早已完成了,正在準備妝奩。想趁著天氣還好,在休沐日裡到宗家來拜祭祖宗。晉保明知二弟一家必定是要來炫耀的,但無奈這理由足夠光明正大,只好允了。

  不過興保與索綽羅氏明顯壓制住了得意勁兒,雖然在眼角眉間還有所洩露,但明面上並沒說什麼諷刺地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成為皇家姻親,行為舉止都要儘量穩重的緣故。誠甯與萬琉哈氏倒是樂呵呵的,一問才知是萬琉哈氏有了三個月身孕,這次祭祖,順道稟告祖宗一聲。

  媛寧從頭到尾都很端莊,說話行事都與往日大不一樣,舉手投足間透著大家風範。那拉氏看了,心中暗歎。

  佟氏與沈氏與索綽羅氏談得倒還愉快。後者還特地感謝三房的侄女在選秀中幫了女兒不少忙,佟氏只是淡淡笑道:「都是一家子姐妹,三個人當然要彼此扶持,倒也算不上什麼幫忙。再說,我們淑兒走得早,這樁好親事,都是侄女兒自己掙回來的。」索綽羅氏有些訕訕地,看了那拉氏的臉色一眼,便扯扯嘴角,換了話題。

  媛寧提出要看望兩位姐姐。那拉氏強笑道:「二丫頭正養病呢,沒的過了病氣給你,去看看三丫頭就好了。」媛寧卻道:「我聽說二姐姐早就好了。一樣是姐妹,我既然來了,又怎麼能厚此薄彼呢?」

  那拉氏一時語塞,偏沈氏也認為這個要求合理,便只好讓長媳李氏領媛甯到婉寧的小院去,自己留下來一邊與妯娌們聊天,一邊擔心女兒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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