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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那拉氏真個千般滋味在心頭,恨不得女兒立馬出現在自己面前,好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本來十拿九穩的五福晉寶座,怎麼會給二房的四丫頭搶了去?三丫頭明明說一切都好好的,與自家女兒交好的遠房侄女常露,眼下看著似乎是要入宮的,聽說是個嬌滴滴地小姑娘。不過人很純良,她在女兒身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呀?難道這些天又出了什麼變故?既然五福晉做不了。那麼自家女兒到底會被指給什麼人?

  她再也坐不住了,忙四處去打聽。去那些與宮中有來往的女眷那裡探問,只是一概得不到準確的消息,只略聽說女兒之前在宮中很是風光,幾乎沒人想到最後地五福晉不是她。這下那拉氏心中更焦急了,先前風光。現在女兒的日子一定很難過。

  回家後與丈夫談起,她不禁流下淚來:「好好地怎會如此?這下叫咱們婉寧怎麼見人哪?」她心中不同得妒恨二房,也不知四丫頭做了什麼手腳,壞了女兒的前程!現下二房夫妻一定得意之極,還不知道他們要怎麼炫耀呢。同時她又有些氣憤,五阿哥既然做不到,就不該與女兒糾纏不清,如果不是他橫插一腳,現在她只怕早已為女兒選定一樁好親事了。

  晉保卻一直陰沉著個臉。也不說話。他無比慶倖先前自己為了保險起見,也是為搏個好名聲,並沒有為女兒要被立為五福晉的事而得意。還特地向同僚們說這只是謠傳,因此眼下雖然有些閒言閒語。倒還不算難過。即便如此。他也已經成了別人心目中的笑話,數年來兢兢業業。眼看著有機會再往上一層,如今還不知會不會因為女兒的事受連累呢。

  那拉氏一直哭著,卻不見丈夫出聲,心中有些埋怨,忽又想起三房與宮裡地佟娘娘沾親,說不定能打聽到些什麼,忙過槐院來,好聲好氣地向佟氏提出了請求。…

  佟氏正在準備送到二房和魏家去的賀禮,見狀便微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勞煩不勞煩的,我明兒送禮去時就問一聲。只是如今那邊也正在忙碌,未必有空進宮去請安,若是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還請嫂子不要怪罪。」

  那拉氏哪裡還敢怪罪?人家肯幫忙就不錯了,忙鄭重道了謝,才離開了。

  事後佟氏卻對女兒說:「你大伯母真個糊塗,要我這邊幫著打聽,怎麼不早來?偏要先問外人。如今就算我今晚就派人過去問,只怕你外叔祖和姨母那邊白天就已進宮謝過恩了。白白誤了時機。先前那個常露的事,也是這樣。」

  淑寧忙問是怎麼回事,佟氏便道:「那個叫常露的秀女,不是說是你大伯母的娘家遠房侄女麼?你大伯母特地回娘家去打聽她的事,卻沒想起那姑娘是山東來的,父親又是二品官,你姑媽必定聽說過。結果你大伯母打聽到地消息,俱是當不得真的。」

  「難道那常露有什麼不妥?」

  「沒什麼不妥,還是個了不起的姑娘。」佟氏道,「據你姑媽說,她母親早幾年就死了,她小小年紀,就執掌管家大權,把她父親地幾個小妾管得伏伏貼貼的,別人都誇她手段厲害。她模樣本就長得極好,又讀過幾年書,琴棋書畫都來得,針線活上也不輸人,最難得地,是她騎射功夫極好,竟把她幾個兄弟都比下去了。你說,這樣地姑娘,怎麼會是嬌滴滴的,還很純良?」

  淑甯回想起常露地言談舉止,果然如此,心裡不由得有些擔心起婉寧來。若常露真是這種深藏不露的人物,婉寧會不會吃虧?說不定,已經吃過大虧了。

  佟氏見她這樣,便笑道:「你擔心什麼?她既是上記名的秀女,加上你先前說的在御花園裡的事,可見是沖著皇上去的。二丫頭又不入宮,不會攔了她的路。」但她旋即又想到婉寧未被指婚給五阿哥,說不定有另一種前程,只是她最終還是沒說出

  淑寧想了想,也覺得婉甯與常露沒有利益衝突,應該會相安無事。只是現在的情形,她猜不到婉寧的歸宿,還是忍不住擔憂。

  第二天一早,佟氏便派人送了大禮到魏家那邊恭賀,得回來的消息,果然是昨日一接旨意,他們便進宮謝恩去了,對於其他秀女的事,並沒有多加打聽。佟家那邊,則表示前不久才進宮請過安,對於伯爵府二姑娘的事。還停留在她是五福晉熱門人選之一的印象上。佟氏就此回復了那拉氏,後者失望不已,唯有寄希望於接下來的指婚。女兒會有個好出路。

  然而,接下來宮裡傳出地消息。只是筆貼式敦達禮之女田佳氏(晶玉)被指給三阿哥為側室,郭佳氏(昭瑤)、那木都魯氏(紫琪)、鄂濟氏(韻苓)分別被指給了一個親王和兩個郡王,位份從側福晉到庶福晉不等。

  那拉氏心急如焚,不停地在佛祖面前燒香念經,祈求女兒能配個好對象。而淑寧那邊。早已開始心跳不已:接下來,就是宗室子弟的指婚了。

  就在這天下午,太醫來看診的時候,同路來地還有個太監。他看著淳于太醫問診、下方子,問明淑寧再過一個月就能行走無礙了,方笑著向她道喜。

  淑寧心中有數,心裡也是一股喜意,只是低著頭不說話。佟氏在旁邊聽了,忙叫人送了一盤子玉珮珊瑚珠之類的財物來。又送了淳于太醫兩塊上好地魚腦凍印石,將兩人高高興興地送出了門。

  她回過頭來見了女兒的表情,輕歎一聲。道:「這下你們總算得償所願了,既然你心裡歡喜。額娘也不再說什麼。只是往後要多加小心,若有什麼委屈。儘管跟家裡人說才好。」淑寧微笑道:「額娘不必太擔心了,桐英哥是個可靠的人,再說,我可不會乖乖任人欺負。」

  佟氏笑著點點頭,又給女兒整理了一下頭髮,道:「明兒我就去富察家太太那兒討教,她家欣然也是嫁的宗室,也是鬧哄哄的大家子,如今瞧欣然小日子過得滋潤。我去問問,看怎麼給你備嫁妝,乾脆也陪送個莊子宅子地好了,你在王府裡住得不順心了,也有個地方能鬆口氣。」

  淑寧一把抱住母親,窩在她懷裡撒嬌道:「額娘,你真好。」佟氏淡淡笑著,輕撫女兒的頭。賢寧在門外路過看見了,也沖進來道:「額娘與姐姐在抱抱麼?我也要!」

  淑寧不禁啞然失笑,道:「好吧,賢哥兒也來。」然後一把抱住弟弟,人卻在暗中悶笑。

  第三批指婚的旨意很快就下來了。直隸參政道、輕車都尉張保之女他塔喇氏被指給簡親王之子、貝子桐英為嫡妻,山東鹽運使那日德之女舒舒覺羅氏(絮絮)被指給康親王之子、貝子巴爾圖為嫡妻。接下來是一連串十來個秀女被指給諸宗室子弟,有的是國公,也有幾個鎮國將軍、鋪國將軍、奉國將軍的。其中寶鑰(烏雅氏)被指給了一名叫世新的不入八分輔國公,媛甯的好友錦緒(色赫圖氏),則被指給一個叫富安的鎮國將軍。

  指婚的事情一傳開,便有許多親朋好友來恭賀,家裡上下人等也紛紛來賀喜。佟氏一邊要準備給絮絮家地賀禮,一邊要接待眾人,雖然忙碌,臉上卻一直帶笑。幸好真珍如今已能幫上不少忙,為她減輕了不少負擔。

  淑寧在丫環們的幫助下換了見客的衣裳,端坐在床沿接受家中男女僕役地磕頭道喜,很是不自在。本來想要免了,佟氏卻攔住道:「這本來就是規矩,有什麼不自在的?日後給你磕頭地人多地是呢。快快坐穩了,別讓人看了笑話。」淑寧無法,只好硬著頭皮坐在那裡,暗中讓素馨冬青她們多拿幾個墊子來,讓下跪的人好受些。

  那拉氏一直沒得到女兒地確切消息,只知道有幾名秀女被撂了牌子,但裡頭只有烏蘇氏(月瑩)、烏喇瓜爾佳氏等人,卻不見婉寧蹤影,唯有希望她只是暫時未被指婚,遲早會有旨意下來。三房的淑甯和小姑家的絮絮都被指給貝子,自然是大喜事,她打點了送去小姑家的賀禮,便硬撐著笑臉過槐院來道賀,又幫著招呼客人。

  然而總有人給她添難受。特地上門來道喜的索綽羅氏,得意非凡,總愛顯擺一二。她把那拉氏晾在一邊,只拉住佟氏大吐「苦水」:「原本只想著配個小小的宗室就是祖宗保佑了,哪裡想到我閨女會有這樣的出息?這下原本備下的三萬兩嫁妝銀子就不夠用了。昨兒個我們爺才吩咐了底下人,不管哪裡先勻兩萬兩出來。要做皇家媳婦,沒這個數都不好意思見人!三弟妹也在為嫁妝煩惱吧?其實花這麼多錢又有什麼意思?總要顧著自家財力才好,後頭還有小的呢,總不能把家裡錢都花光吧?對了,前些日子我們家才得了四匹大紅金絲鳳凰織錦,想著自家沒那個福份,正要孝敬太子爺的,如今正好,孝敬兩匹,剩兩匹我們閨女用。三弟妹若是要,只管跟我說,怎麼也得勻出半匹來。說起來,你們家還有當初積下的寶石是不是……」

  索綽羅氏整整說了大半個時辰沒停嘴,佟氏只是淡淡笑著應付幾句,而沈氏也只是在旁邊微笑地聽著,不發一言。唯有那拉氏木然坐著,勉強維持著主母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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