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詔王妃·寵妃 | 上頁 下頁
一三七


  銀冀往前方看去,低咳了一聲:「咳……他是知道阻止不了我們前來,所以在此等候。」

  果然,兄弟倆有默契,翟正如銀冀所說,既然蒙舍王宮內要相見,何不在此等候?他摘下斗篷進了馬車,大概許久未見,瓦兒竟有些緊張,他從來都給她一股冰冷壓迫感,這會離得近,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屬於冬天冰雪般的氣息。瓦兒抓緊膝上裙紗,默默猜測。半年了……這半年,他經歷些什麼?面容如冀哥哥一樣冷靜淡然,似能看破紅塵生死,眉宇間又透著冷漠滄桑,讓人心疼。

  翟故意忽略她的視線,淡淡地說起了茶溪穀之事,他聲音清朗動人,講述一場驚心動魄的血戰也顯得平和清淡,瓦兒聽著聽著,卻為殤烈和藍倪生死不渝的愛情感動地熱淚盈眶,她聲音哽咽,語有羡慕:「殤烈懸崖上的忘死一跳,難道沒想過刖夙就此一國無君麼?該是怎樣濃烈深刻的愛……才能讓一個男人如此捨生忘死,甘願拋卻江山紅塵哪!」

  淚水滴落如透明的花瓣,盛開在鵝黃色蘿裙之上。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伸手,又同時縮回,對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對她相同的深重情義。銀冀撇開頭,忍不住輕咳了幾聲。銀翟則清清嗓子:「倪兒是個很好的女人,好女人總是值得男人捨生忘死。」

  「對了,你不是說藍倪與你結為異姓兄妹了麼?殤烈真為她殉情了?」瓦兒早忘記了剛才初見時的彆扭,關心問道。

  銀翟黑眸灼亮,想起藍倪這個柔弱卻異常堅強的女子,正如眼前瓦兒一樣,是朵歷經風雨而不屈服的小花,神情變得柔和,笑答:「他們都沒事,非但沒事,還真情動天,上天賜予了奇跡。」

  「奇跡?」瓦兒好奇道,連銀冀也被吸引了過來。

  「山崖下,他們本打算同生共死,沒料到須烏子帶小徒弟去救了他們。」

  「你是說……」瓦兒捂住小嘴,雙眸比夜空悄然出現的星子還要閃亮,屏住呼吸,「殤烈被須烏子救了?他身上的詛咒解除了?」

  「是的。」銀翟笑容擴大,語氣輕鬆了些許,「現在須烏子就在蒙舍參加喜宴,所以……我也終於可以來見你們了。」

  「咳咳……」銀冀自然欣喜,瓦兒張開雙臂,又哭又笑地伏在他的肩頭:「冀哥哥聽到沒?有救了有救了!殤烈的咒都已解了,何況是你,呵呵,老天……我真恨不得馬上見到須烏子。」

  銀冀扶穩她的手臂,目光在馬車昏暗的光線裡,定定注視著翟黑亮的眼睛,喉頭一熱沙啞道:「謝謝你。」

  「謝謝你!翟,真的好謝謝你!」瓦兒放開銀冀,忘情地拉起翟的手,他手心溫熱,在突然被她握住的瞬間,不由自主輕顫了一下,然後血液抑制不住地加速流淌,眼底只有她的容顏。

  原來,他真忘不了她,一刻也忘不了,一輩子也忘不了……

  蒙舍國,大和城。

  這裡是都城,一派繁華的景象。

  朝陽斜照在威武的宮殿頂上,灑下柔和的金芒。宮內更是張燈結綵,處處散發濃郁的喜慶。每個人的心情美麗如醉,朝臣道賀聲此起彼伏,最引人注目的正是兩位君王。蒙舍主人閣昱攬著絕色嬌妻曲詠唱,熱情招呼客人,小王子安靜地躺在大紅繈褓中。

  刖夙國妃藍倪也有七八個月的身孕,卻因跟詠唱情同姐妹,非得執意前來,殤烈無法,只能小心翼翼地攜同她早一天抵達。

  北詔楚弈神采照人,襯得一張俊逸出塵的臉龐讓人無法逼視,然而他手臂緊摟的一步不願放鬆的女子才是眾人焦點。淚西雖相貌平淡,甚至因跛足而走路姿勢微微怪異,但她雙眸靈澈動人,面容恬靜淡雅,自內而外散發出樸實的華貴,這等姿態非一般女子所能擁有,莫怪乎眼高於頂自持甚高的邪君將她視若珍寶,近乎無賴地將她守在身邊。

  「冀哥哥,天黑前我們定要趕到。」瓦兒看看天色,一路催促駕車侍衛加快速度,終於在喜宴開動之前,如願趕到蒙舍王宮。

  她再一次慶倖沒有白來這趟,淚西、楚顏早已坐在宴上,一看到她便微笑著打了招呼。

  瓦兒抬眼望去,那個線條英俊冷硬的男人就是殤烈吧?他身邊的白衣女子該是藍倪。翟怎麼不說,藍倪馬上也要做娘了。望著藍倪高高隆起的腹部,瓦兒咬住了唇。渴望,希冀如流星,閃過又滑落。她朝藍倪點頭微笑,以眼神投去初次問候,而後緊隨著銀冀向曲詠唱和小王子送上祝福。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喜宴,四王加上銀翟共同暢飲,他們身邊的幾名女子儼然也是全場注目的焦點。

  初生的孩子取名為閣洛爾,簡單而隆重的儀式過後就被嬤嬤帶下去休息,而大殿上依然喧嘩熱鬧,氣氛輕鬆愉悅。

  賓客朝臣就座,瓦兒將目光悄然掃過全場,密密搜索白袍老人須烏子的身影。

  須烏子,你在哪?我們尋你已久,這次,你再不能以什麼「聽天由命」來打發我了……

  這夜,須烏子沒有出現,瓦兒伴在銀氏兄弟身邊,心不在焉地喝了幾杯酒,見顏兒朝自己勾勾手指,便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月光如水,春風醉人。

  楚顏獨坐在靜謐的百花園裡,輕蹙黛眉,樹影灑在她美麗的面容上。

  「茶溪鎮一別,又是半年,顏兒你心事很重。」瓦兒本欲繼續在宮內找尋須烏子蹤跡,一走進園子便瞧楚顏魂不守舍的模樣。

  「那麼明顯嗎?」楚顏站起身來,抿唇一歎,「說起來,的確是有很大的心事。」

  「說來聽聽。」瓦兒見她愁眉不展,哪有昔日活潑的影跡,當下決定先與她促膝傾談一番。

  兩人走到涼亭中,坐下。

  楚顏道:「說來話長,去年初冬,我跟淚西又悄悄出宮,正好在茶溪鎮再度遇見慕大哥,他看起來很憂鬱,我放心不下便跟隨于他,原來他妹妹瞳瞳患了絕症……」她頓了頓,轉頭看向瓦兒,「你沒聽過吧?瞳瞳以前是閣王最心愛的女子,唉!這中間曲折太多,總之閣王現在一心一意愛的只有詠唱。」

  瓦兒忍不住問:「那瞳瞳姑娘患了何症?即是閣王心愛之人,應該有請來天下名醫為其治療吧?」

  楚顏皺眉,語氣裡盡是哀傷:「可惜,她中的是一種無人能解的神秘詛咒……」

  詛咒?又是詛咒?瓦兒心口狂跳,聲音不免緊繃:「什麼詛咒?莫非……」立刻聯想到慕千尋與須烏子的關係,她只覺血液上湧,激動不已,「須烏子也無法救她麼?」

  「命中註定……」楚顏悄悄抹了抹淚,吸吸鼻子,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隨著慕千尋,一路照顧瞳瞳去了大唐,冬日雪花飄零,瞳瞳在他哥哥懷中含笑離去。

  往事悲沉,壓抑於胸,慕千尋的冷寒面色千年不破,更是傷透了她的心,她的情。

  「慕先生一定很痛苦……」瓦兒可以理解那種喪親之痛。

  楚顏卻突然負氣地咬緊牙根:「他是痛苦,痛苦得要出家做和尚!無論我如何使盡招數相勸,他都不願回看一眼……我對他這般盡心,他心裡卻從未有我的存在……」

  又一個付出真心而得不到回報的女子……瓦兒無言,心思又回到冀哥哥的詛咒身上。一路行來,她看得出他極力隱忍,可無意中看到他虛弱疲憊的眼神,心頭常常抽痛。

  清風柔和,樹葉輕搖,回廊上高懸著盞盞紅燈。這樣的夜,本該祥和寧靜,然而夜色之中卻暗伏著不易覺察的詭異。她們剛返回國宴廳中,侍衛就急急來報:「大王……不好了!小王子被黑衣人劫走了。」

  頓時,廳中一片驚亂。

  瓦兒的憂心不無道理。

  黑衣人正是大唐密探組織的首領,他們已布下重重機關,趁四王聚會蒙舍時,派軍直接進攻銀暝、刖夙和北詔宮殿,並以小王子來要脅蒙舍閣王……

  時間在大家的憤怒隱忍中終於熬到了第二天。

  鳥語花香在眾人眼裡不再美妙,陽光也顯得暗淡了幾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被寒光閃閃的利刀釘在樹杆上,侍衛發現後匆匆來報。閣昱面色陰沉地拆開信封,白色紙上寫著幾行黑色的字——若要救人,明晨,松明山頂。

  箭在弦上,千鈞一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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