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詔王妃·寵妃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77、君須珍重

  大王回宮,舉國歡喜。朝臣一路從宮門分立兩排,直延到正殿玉階。每年星回節四詔之王聚首後,臣民們都覺心安,仿佛此後四詔之間將更加團結和睦,再不受戰亂之苦。

  銀冀面容清瘦了些,連日趕路讓他染上幾許疲憊,但步間玄袖飄飛,沉峻氣度王者威儀,傲然不可逼視。瓦兒站在玉階之頂,雲鬢烏亮,玉綬翬帶,笑中含淚卻秀穩如儀。兩人漸漸走近,過玉階,越明台,在群臣欣然的目光中,深情對視,並立時宛如神仙眷侶,風華天姿,不禁令人羡慕。

  瓦兒輕咽:「你終於平安歸來了。」

  銀冀微笑點頭,而後雙眸看向明台高處白衣飄然的銀翟,兩雙深邃眼眸互望,血濃情濃的兄弟真情不言而寓。

  瓦兒情不自禁心頭暖意融融,以一種繁複的心情凝視著他們,于清風中無聲嘆息。

  恭迎儀式後是宮廷慶宴,瓦兒小飲一杯以士祝賀後,先回沁梅苑。她隨意撩撥琴弦,夜裡響起薄冰脆玉般的弦聲。微風裡輕紗遊走,緲縵多姿,回想曾經縷縷或淒絕或激昂的簫音如自天外飄來,每一聲都含著滿腔世俗怨憤。如今琴音孤鳴,那空洞蕭聲再也不在,是否,吹蕭之人已看淡紅塵,心平如鏡?

  那夜在他臂中昏迷,醒後見他默默相伴,黑眸包含千言萬語卻一言未發,只以某種難以理解的複雜久久凝視她。他從未說過隻字片語表達內心情愛,亦不輕易流露深情讓她知曉。他不說,她更不問,假裝不知多少覺得輕鬆些。她常想,那深海如夜的目光只是他的愧疚與歉然,還有對冀哥哥的承諾……

  然而,每每見他孤影卓立,瓦兒忍不住心淒淒然。又見筱水日益憔悴,為他神傷,酸甜苦辣更是積塞於胸。如果……他能接受筱水,豈不美滿?

  一件輕紗披上她的肩頭,瓦兒側頭立刻起身:「冀哥哥。」

  「喬雀說你夜裡著涼,身子虛弱,這夜裡風大,記得多披件衣裳。」銀冀修眉舒展,語音如夢幻般溫柔,絲絲暖意融入眼底。

  房中只有他們,二人執手相望,瓦兒低呼一聲投入他的胸懷。「冀哥哥,你定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擔驚受怕,多相思刻骨,生怕你去蒙舍遭遇意外……」銀冀愛憐地啄她清香髮絲,輕笑:「我都知道,因為我在同樣牽掛你。不過我答應你會平安歸來,定會做到。」瓦兒眼窩已濕,水眸淚光晶瑩:「日後去哪都得帶上我,我真不願意這樣分離。」

  銀冀見她淚珠滑落,滿臉真心,動容地吻上她,在芬芳唇瓣上低語:「嗯,我也不願意……」

  相擁的身影被燭光映照,落在青石磚上化為一體,緊密地仿似再也不能分開。身旁的帷帳一晃飄落,綺色紛飛,似灑瀉了一脈柔光旖旎如水。

  窗外,銀翟眼中蕭然一片,緊抿的薄唇良久之後才逐漸鬆開,嗓音低沉沙啞對身邊女子說道:「筱水,今夜一別,不知要多少時日再見,但不找到解咒之法,我不能回宮。瓦兒……身子不好,請你留心照顧。」

  筱水淚濕睫羽,努力收起哀色,不死心地問:「翟,我不能陪你一同去嗎?」

  銀翟握住她的手,緊了緊:「照顧好瓦兒,而我不會有事,也不能有事。」

  「可是你面對的無論是大唐密探,還是刖夙、蒙舍……都很危險,非同一般啊!」

  他微微仰頭,陰暗的蒼穹下落影蕭蕭,勾出他輪廓堅冷,手再用力一握,傳遞他的決心與請求:「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去。別多說了,答應我!」

  筱水咬住唇瓣,轉頭看向映在窗上儷影雙雙、親密纏綿的身影,苦澀而沉重地點下頭。

  王爺留下一紙書信,連夜出宮。

  銀暝國複如以往,銀冀親自掌管朝政。自繼位以來,他定邊疆,整內閣,收兵權,誅奸臣,與三詔聯盟,關係甚好,周邊不少小部落也一一前來投靠,國力日益強大。百姓安居樂業,生活悠閒。

  唯美中不足,大王冊妃已有一年半載,膝下仍無子嗣,宮中無孩童嬉鬧,有時感覺冷清。子民們不明白容妃與然妃為何久居南音寺,卻不待在大王身邊?國妃之位懸而未決,大王最寵愛的瓦兒郡主為何又不被冊為王妃?種種疑惑,被壓抑在百姓心底,每逢初一十五,虔誠善良的銀暝子民月下點燭,對天祈禱,請求銀氏王族早日後繼有人。

  花開花落,鬥轉星移,轉眼銀城落葉紛飛,枯木蕭蕭。

  天氣轉寒,在第一片雪花降臨之時,離宮遠去的翟王爺再一次書信回宮。

  銀冀打開信封,心潮焦切起伏。瓦兒輕輕奪過他剛打開的信,只見紙上黑色的字跡剛勁有力,信有兩頁,寫了他的近況,最後的字字刻著他們兄弟間不可動搖的血肉親情。

  瓦兒看完,晶亮的眼眸蒙上一層水光,感動道:「冀哥哥,翟說他離開刖夙後就去了蒙舍的大和城,四處打聽須烏子。最近他又聽說須烏子帶著小徒弟可能在茶溪鎮附近隱居,就趕去了茶溪鎮。」

  銀冀見她剛才奪信之舉,知道她也關心翟的情況,任由她拿著信,輕問:「他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信裡還說什麼?」

  「他還說他有緣結識了刖夙的國妃娘娘,名叫藍倪,頗為投機,這次在茶溪鎮相遇,二人乾脆結拜成了異姓兄妹。」

  銀冀露出淡淡笑意,想到隱衣侍衛傳來的消息。藍倪是殤烈的妻子,聽聞他們之間本是情深意重,但前段日子殤烈對自己的國妃娘娘產生重大誤會,以致宮廷風雲變色,國妃出走,殤烈大病……原來,藍倪竟也去了茶溪鎮,還遇到了翟。

  瓦兒繼續道:「翟還說,惡君閣昱好象也出現在茶溪鎮,他會親自去找閣昱打探須烏子的消息。」

  銀冀眼眸變深,無聲嘆息:「完了麼?」

  「呃……最後翟讓我們好生寶重,早日……」

  「早日什麼?」

  「早日為銀族添個小王子。」瓦兒說完,小臉發熱,心頭飛快劃過一道不可琢磨的疑慮,又被銀冀若有所思的目光給吸引了去。

  「嗯,翟一直很關心你。」銀冀含糊道。

  瓦兒悄然蹙眉,將信遞於他手心,同時握住他微涼的手指:「冀哥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的詛咒不是很久沒發作了麼?說明病情好轉,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空氣冰寒,銀冀見她小臉微皺,將她攬入自己寬大的皮裘中,輕歎:「詛咒之事,早已註定。子嗣之事,遲些無防。如今,我只願翟能平安。」

  話完,他心頭絞痛,墨眉糾結。原來,時一入秋,他就明顯感覺身上的咒氣再度席捲而來,如滾滾岩漿,撕裂心扉,有時痛得夜不能寐。所以,他忍不住驚慌恐懼,不敢在瓦兒身邊久呆,更怕自己等不到翟歸來那天,自己就……

  「瓦兒,你不怪我還未冊你為妃吧?」

  「怎麼會呢?我在乎的是冀哥哥的心,國妃只是封號而已。我知道你在等時機,你還要等著給安然和月容一個交代。」

  多麼善解人意,寬容真誠的瓦兒,箍緊懷中之人,銀冀用力吸氣,不讓她發現自己的異樣。

  瓦兒將臉貼在他的胸前,感覺到他的克制與顫抖,滾燙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他雪白的裘衣中。

  老天爺,請助冀哥哥解除痛楚,他若有什麼意外,我亦不能獨活……

  窗外,雪花越來越密,紛紛揚揚,漫天飛舞。梅花晶瑩無暇,花0蕊間散發淡淡清香。

  歲月流逝,屋外年年景色如往,屋內卻已人事全非。

  新年,整個王宮都裝扮得美麗熱鬧,煥然一新。

  浦月容與夏安然同時出現了,在南音寺在了將近半年,天天隨大師吃齋理佛,二人遠遠見到雄偉的宮殿,朱紅的宮牆,恍如隔世。銀冀與瓦兒聞訊,親自站在宮門外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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