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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69、不君而主

  哀求與拒絕,衝突與掙扎,瓦兒哀求的聲音由大變小,惟有請求的眸光越來越堅毅。

  夏安然退後幾步,遙遙注視,啟齒低喃:「瓦兒,你無緣成為王妃,卻比我們都幸運,可以得到他全部的寵愛。王妃、國妃一場虛名,呵護寵愛卻真實刻骨……縱然失去也有回憶為伴,終身可戀。月容恨你,你讓我又如何不恨你?……可是,你能為大王獨行千里,捨生忘死,比起你來……我又如何再恨得起你?」

  終於,不堪辛酸、疲憊、痛楚與勞累,纖細的人影在王陵門前軟軟倒下。

  「郡主……」兩位阻擋的侍衛緊張不已,面對的畢竟是郡主大人,容不得閃失。

  這時一道白影閃電般沖至,急急扶起虛軟的人兒,輕搖喊道:「瓦兒?瓦兒!還愣著幹嗎?立刻把太醫叫出來!」

  夏安然回過神來,定睛一看,那面色焦急擔憂之人正是攝政王爺銀翟。她輕咬貝齒,秀麗的臉龐血色飛快褪去,眸光中閃爍出不知名的複雜情愫。

  「想不到……他們兄弟都同樣這般待你,你雖非他們哪一個的妃子,卻得到了他們最大的寵愛……這才是真正的寵妃吧!」她悄然抹去頰上淚珠,抬眼望過王陵上空遼寂的青天,只見天空似有一片奇異的琉璃黃色,浮雲遊蕩在天底,如無聲的梵音縹緲繚繞。

  銀翟抱起失去知覺的瓦兒,俊容上有著比她更痛苦的神情。

  夏安然默默轉身,一步一步走下臺階,心比腳步更加沉重。

  頤華宮。

  銀翟負手而立,緊鎖的眉頭自瓦兒在王陵前暈倒那刻便未鬆開過。

  房中還有幾人,都是當朝老臣,甚至老將軍夏世聰也在場。他們個個撂須思索,面色沉重。

  銀翟道:「你們的意思是真無辦法?」

  郭太傅上前一步,拱袖道:「王爺,王陵乃禁地,除國妃娘娘以外的女子真不能進入啊!」

  老尚書點頭沉聲道:「是,這是銀氏王朝百年來的制度,不能破壞。」

  銀翟一掌劈在桌上,桌子應聲而裂,將老臣們驚駭了一下。他們對這位攝政詔王與瓦兒郡主的關係有所耳聞,平時全當不知,今日牽涉到王陵與國家朝制,身為銀暝老臣,怎能坐視不管?銀翟環顧他們,英挺的眉頭幾乎打結,吸氣道:「本王不信,一定有辦法的。難道你們不知道瓦兒對大王多麼重要嗎?她若進去了,說不定可以喚醒大王。」

  眾人眼眸一亮,如流星即逝瞬間黯淡無光。

  喬雀也被喚來,他看向大家,緩緩道:「王爺說得不無道理,大王最掛念的人便是瓦兒郡主。昏迷中,大王偶有醒來,只喊了一聲郡主的名字便又昏迷……現在大王不能離開水晶塌,如果郡主可以進去,大王便多了線早日醒轉的希望。」

  此話一出,大家神色各異,最後一致變成無奈的嘆息。

  老尚書白須微動,歎道:「不成哪,朝制不可違,何況誰都沒有把握郡主進去王陵便能喚醒大王。」

  夏世聰道:「我擔憂的是如今四詔關係複雜,八月份,每年一度的星回節也快到了。銀暝無國君,拖下去會引起內憂外患,救醒大王才是當務之急。可是,瓦兒郡主並非國妃,或許是天命所至……」說罷將目光對上銀翟深思的眼睛。

  郭太傅站出來道:「讓郡主進王陵有辱銀氏歷代先帝亡靈,萬萬不可。祖宗朝制不能更改,何況大王未醒,誰人能改?唉,我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

  銀翟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隱忍許久的怒氣忍不住爆發:「說來說去,你們還是沒有法子。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大王如此下去嗎?有希望而不去挽救,偏要為一些死板的朝綱制度迂腐地扳著死理,到底是救人重要還是那些所謂的制度重要?」

  夏世聰道:「王爺勿怒,畢竟關係到我朝制度,陡然衝撞破壞它,只怕群臣不服,難以解釋。我等應該靜下心來想個合適的法子,從長計議。」

  大家紛紛點頭,一時間,堂中安靜無比。

  喬雀額頭冒出冷汗,攝政王爺一怒比大王更可怕。他閉目凝神,深灰色的眼珠結出亮光,又沉思良久才猶豫著開口:「王爺……王爺是不是非常想早點救醒大王?」

  「廢話!」向來冷靜的銀翟幾乎是吼出來。

  喬雀習慣性抹汗,暗暗深呼吸一口。噢,他怎麼忘了?前日王爺還進陵中恐嚇過,要在七日內看到大王醒來。王爺不願趁人之危繼位奪取江山,反而希望大王早日康復……這樣的王爺,真是位值得尊敬的好王爺!

  一雙老眼頭一次細細打量眉宇不解的王爺,不禁老眼濕潤,然後撲通一聲,驟然跪下。

  幾人目光齊齊看他。

  「稟王爺,其實……其實老臣知道有一法,既可以讓郡主進入王陵,又不違背王朝制度……」

  「什麼?快說!」銀翟如獲得新生,英俊的臉龐被光彩照亮,一步上前激動地將喬雀提起來。其他人個個驚詫莫名。

  喬雀再次低首跪下,語有凝咽:「此法是老臣在王陵的水晶洞中無意發現的,就刻在水晶塌後的冰壁石碑上,法子……」

  「你還囉嗦什麼?快直接說到底是什麼法子?」老尚書等不及開口。

  銀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嗓音中透著緊繃:「快說。」

  「此法……恐怕要委屈王爺。」

  「說清楚點。」銀翟握住他的胳膊,提起他站直。

  喬雀不再猶豫,將水晶洞中由銀族先列親自刻上去的幾行文字說出,語一落音,質疑的目光集中到銀翟一人身上。

  「老臣推測那文字定是某位元銀族王子親手刻制,他應該不是君主,但應該也身受病痛折磨,陵外有他想見的女子,卻不能入,於是君王為難之下提出——若有銀族其他王子願意為其承受浸泡三日王陵雪水之苦,便可讓那女子進入王陵……」

  問題不是喬雀的猜測如何,有石碑為證不怕群臣不服,問題是浸泡三日雪水之苦,此苦非常人能受。

  其實王陵內寒霧繚繞,四壁冰凍三尺終年不化,君王遺體放入陵中可以受到寒氣保護。王陵內有一寒池,由洞中雪水逐點逐滴匯積而成,手入其中頓感骨血僵硬,冷澈心扉。莫說在裡面泡上三日,哪怕是一日,一個時辰,都非普通人可以承受。

  不難想到,當初那位先王定是有意為難這位王子,哪有人願意為他人而在雪水中浸泡,斷送自己性命?

  銀翟身形削瘦筆直,英挺的墨眉先是更深更緊地糾結,然後頓然舒開,黑眸中同時注入了晶亮的活力。

  夏世聰心口跳動,雙目炯炯有神望向銀翟,「王爺,你決定了?」

  銀翟微微抬手,不由自主地撫了撫胸口的傷,下頜一收,肯定地點頭,毫無猶豫:「我要讓瓦兒進去,我要救他!」

  夏世聰脫口而出:「請王爺三思!大王中咒毒不淺,郡主進去王陵能否讓大王復蘇,並無把握。可是,王爺若在王陵雪水中浸泡三日,只怕性命不保。銀暝王朝不可無君,銀氏血脈不可斷送!請王爺三思!」

  老尚書、郭太傅、喬雀同時僵住,夏世聰說得沒錯,王爺根本不能冒這個險。

  銀翟握緊了手指,全身充滿不屈的力量與信念,他咬著牙一字一字道:「勿須多講,本王已決定!」

  「王爺三思哪!」四位老臣一齊跪下,聲聲懇切。喬雀更是後悔不已,他猶豫那麼久,卻沒有夏將軍考慮周全,更沒想到王爺會如此果決答應,思及此,不禁老淚縱橫。

  銀翟重新皺眉,心中拉扯。

  瓦兒憔悴的面容浮現,銀冀的託付響於耳畔,他十指收緊,顫抖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他該怎麼辦才能讓瓦兒去喚醒銀冀?他從不懷疑瓦兒,瓦兒對銀冀情深若此,銀冀對瓦兒更是天地可證,他們的愛早已跨越生死,這是多麼偉大、強大的力量!

  他豁然吐了口氣,瞳眸變得澄澈深邃,微微冷冽的閑淡中盡顯鋒芒奪目的決絕。

  五日後,瓦兒在宮女細心照料下,身子恢復元氣,她硬要下塌,再次被筱水阻止。

  「吧吧,我真躺不下去了,你別攔著我,我要去王陵。」

  「這是王爺的意思。郡主,奴婢明白你對大王的心意,但是你去也無用,無非是讓自己更苦而已。」筱水端開藥碗勸道。

  瓦兒輕聲道:「不,你不明白我的感受。不能進王陵,但至少可以站在離冀哥哥最近的地方。」

  「難道郡主還想再暈倒嗎?」筱水止不住有氣,翟現在自己有傷在身,她非要用柔弱來博取翟更多的關心麼?不過說來也怪,這次翟竟然有兩三日沒來沁梅苑探望了。

  瓦兒急道:「不是,我保證不會了……咳咳……」

  筱水硬將她摁回塌上,「郡主請別為難奴婢。王爺交代,郡主若不躺在屋裡安心休養,凡是侍奉郡主的宮女們都要受罰。難道郡主真捨得讓奴婢們遭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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