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詔王妃·寵妃 | 上頁 下頁
七三


  雲霞之後,陽光升起,層疊連綿的琉璃瓦反射出一片奪目生輝的金光,丹陛煊彩,紫雲飛簷,浦月容身著華貴的月白錦貂宮裝,頭戴象徵著宮中女子最高級別的紫玉金步搖,帶著丫鬟零兒進入沁梅園。恰逢安然也帶了侍女前去探望珍太妃,二人見面自然免不了對上幾眼。

  說來也怪,這原本走得挺近的兩人,在一同披著嫁紗當上王妃的那天起,關係逐漸便得冷漠疏離,常常遇見再不若以前那樣投機閒聊。

  珍太妃本就病重,加上最近發生太多事,她心悶氣躁,抑鬱難靜,現在病得幾乎不能離塌,連銀冀在沁梅園守著的時間都多起來。

  消瘦了幾分的銀冀見到月容與安然平靜如常,俊冷淡雅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麼倪端。太醫喬雀回來為大王確診之後,跟眾太醫商議聯合建議大王並秘密發旨于後宮,因龍體違和,一段時日內不能與妃子房事,否則傷精敗氣,影響身子。

  太醫們都眾口一金,所以珍太妃縱然多麼希望銀冀能招妃侍寢,在她有生之年能看到銀氏血脈後繼有人,也無法強迫他寵倖月容或安然。每次想到這點,銀冀壓在心頭千千萬萬的石頭總算搬松了一塊。

  沁梅園裡,月容和安然見大王守在太妃塌前,二人說話拘謹了許多,不坐半個時辰便匆匆告退。

  房中又只剩一老一小,默默對視。

  「冀兒,因為瓦兒的事,你在責怪奶奶?」珍太妃半靠著身後的軟枕。

  銀冀握住她的手:「孩兒不敢,只是孩兒更從未怪過瓦兒。」

  「唉,你這孩子對瓦兒的心意……自小都能讓人看出來。奶奶又何嘗不疼愛那丫頭,只是你可曾想過,此次婚典非同一般,瓦兒這樣一鬧,大臣們將如何看她,如何看你?你又得為之多承受多少壓力?」珍太妃說得微微喘息。

  銀冀下頜一收:「既然奶奶如此明白孩兒心意,又怎會不明白瓦兒?婚典之事非瓦兒所為,她還被人害了眼睛……如今奶奶懿旨一下,你說孩兒是該遵從呢還是該弗逆?」

  珍太妃又喘息了幾口,逐漸正色起來,眼睛緊盯著銀冀俊郎消瘦的臉龐:「你這孩子莫不要跟你父王一樣是個癡情種,一生只為了你母妃,結果現在銀氏王族只剩你與你弟……月容和安然都是好姑娘,她們的家族勢力也可助你穩固江山,奶奶再說得私心一點,身為君王,銀氏王朝要守,銀族的開枝散葉亦不能耽誤。」

  「奶奶……」想到自己的身體與那極可能屬實的詛咒,銀冀眼眸深暗無比,「奶奶……將來這江山、這一切都給弟弟可好?」

  「不得胡說。」珍太妃提高聲音打斷他,「翟兒長在民間,顛沛流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然若要補償他,又豈能委以江山?銀氏王朝屬於嫡長子,翟兒對王宮、王權、親政並不瞭解,君王早已註定非你莫屬。以後不要動這念頭。」

  短短幾句話說得銀冀眼眶發熱,他無奈苦笑:「我這不是想補償他多年受的苦麼!」

  珍太妃沒有說話,凝視銀冀良久,細細巡過他優雅不凡的五官,嚴肅道:「冀兒,奶奶懇請你幾件事。」

  銀冀握著她的手一顫:「奶奶何時這麼嚴重?」

  「你弟弟我已親口冊封為『翟王爺』,但要想認祖歸宗還得朝中大臣支持認可,畢竟事關祖先遺訓,朝綱制度,你也知道孿生兄弟中為小中終身不得入宮的。所以,不瞞你說,奶奶已于浦相達成約定,他助我完成心願,我將來冊封月容為銀暝的國妃。」

  「什麼?」銀冀雙目一閃,藍光湛湛,太妃奶奶的意思是將自己特意留下的國妃之位元因交易而送人了麼?想怒不能怒,想拒又如何拒?

  「那日婚典未成,因瓦兒與翟兒的關係本就鬧得你有失顏面,若再耽擱月容與安然,只怕浦相與夏將軍都不肯甘休,所以奶奶幫你賜封了她們。等你身子好點,早早與她們圓房……」珍太妃知自己恐怕熬不長久,但願生前能了結心願。

  銀冀面容不再淡然,表情同樣嚴肅認真:「奶奶,關於弟弟認祖歸宗一事,孩兒保證定會在最快時間內實現。但,國妃之位有待商榷,畢竟一旦為國妃,便關係到朝廷與天下母儀之事,請讓孩兒自己決定。」

  「唉,你是為了瓦兒麼?瓦兒與翟兒之間……鬧得不輕,奶奶這次是左右為難才將她放在頤華宮,就算你不介意流言,也得為自己的身份想想啊……咳咳……」珍太妃一時激動連聲咳嗽,「再說,翟兒若對瓦兒真有那意思,倒也不錯……」

  「奶奶。」銀冀控制不住加重了語氣,翟身份可疑,出現的時機明明是別有目的,動機不純,奶奶卻只因「血脈」二字不顧其他,如今連瓦兒都要陪送進去,他就算不是身為君王,也萬萬不能為之。

  近日,不主動去見瓦兒,已是克制得艱難至極,若非青龍有暗中探看回報,他又豈能忍到今天?昏迷不醒時,他隱約感覺到有雙熟悉的小手握住自己,傷心焦灼的聲音不斷呼喊自己,那一刻他在無底的黑暗中便有一種無法抵擋的渴求,只想那樣一輩子抓住她……

  49、情難多變

  月懸東閣,朦朦朧朧,薄映庭院深處,一人負手立在幽暗花叢前,院中清香溢散,夜風微起,吹得他襟袍飄搖,卻不能撼動他如山般的峻拔身影。他是一國之君,國君有所為,有所不能為。縱然對月相望,滿腔相思,但無處可解。

  剛才,青龍又有來報:瓦兒郡主眼睛基本痊癒,翟王爺對她態度稍有緩和,二人關係依然冷淡,但已不見初始之日的怨怒……

  「瓦兒……」銀翟抬頭望月,將嘆息沉入腹中,背負在身後的手指一直沒有鬆開。

  瓦兒的眼睛好了,他著實松了口氣,可是翟為何突然改變主意為她解毒?如此一來,他是否可以認為至少瓦兒暫時是安全的了?翟會看好她,守住她,她目前呆在翟的身邊反而比自己身邊更安全?

  太妃的話語又竄上心間——「瓦兒與翟兒之間……鬧得不輕,奶奶這次是左右為難才將她放在頤華宮,就算你不介意流言,也得為自己的身份想想啊!翟兒若對瓦兒真有那意思,倒也不錯……」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手指反復地收了又放,放了又收,仿佛在隱忍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太妃奶奶是想讓自己對瓦兒放手,有意借此撮合瓦兒和翟麼?

  心有千千結,結結斷人腸。

  銀冀閉了閉眼,身子定住良久未動,然後猛然一轉身,無法再忍受片刻,提起長腿便往頤華宮走去。

  「大王,大王……」一直謹守在一丈開外的克達見大王急促舉步,半鞠著身飛快跟了上去,「大王要去哪裡?夜已深,請回寢宮歇息。」

  聞言,銀冀陡然收步,聲音清冷堅定:「你先退下,本王再散散步。」

  「大王……」克達還欲說什麼,被銀冀加重了語氣命令:「退下!」

  「是。」克達無奈地低下頭,一會後抬眼看著俊挺身軀消失的方向,眼睛閃了閃,飛快朝沁梅園奔去。

  「王兄好雅性,深夜來此散步麼?」一個聲音自暗處傳來。朦朧月色下,亭子裡坐著一個人,翟面容半隱,冷邪的眼睛朝剛進門的人看去。

  銀冀望著那抹黑影,深邃的眼眸閃了一下,朝他微微扯了下唇,逕自朝裡面的廂房走去。

  一道白影閃電般飄過,眨眼間擋在他的前面。銀冀暗暗吃驚,如此輕功天下沒幾個人可以練就,翟的武功可能遠超於自己的想像。

  翟冷笑注視著他:「王兄不愛回答便罷,只是這頤華宮現在是我的地盤,太妃奶奶親自賜封,就算王兄想在此散步,也應該尊重我這主人的意見吧?」

  銀冀對他對視,目光清寒,直接道:「本王是來看瓦兒的。」他難以接受奶奶竟有意讓瓦兒和眼前的男子在一起。他是自己的胞弟,他們都流著銀氏王族的血液,可是若要將瓦兒拱手讓人,他不認為自己可以做到。

  翟未料到銀冀如此乾脆,眼中的驚愣一閃而逝,唇角多了抹冷笑:「如果我沒記錯,瓦兒也是屬於頤華宮的人,奶奶既然將她交給我……」

  「讓開。」銀冀低喝一聲,往前踏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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