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南邵王妃·殘妃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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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傍晚,空氣仍然陰涼。 這座屋子現在是誰在住?這裡的鄰居還有人能認出自己嗎? 她上前一步,呆呆地注視著那朱漆班駁的門扇,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打擾一下。 門,突然打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門內跨出。 灰色的衣袍,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劍鞘黑沉卻簡單。 他的手指看起來剛勁有力,從他握劍的姿勢可以看出來。 淚西驚訝地抬頭,看到一張剛毅的男性臉龐,淡淡的夕陽正好映在他的臉上,只看到英挺的眉毛下,是一對幽暗的眼睛。 那雙眼睛幽暗卻冷淡。 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轉過身去,高大的身影大步朝落日的方向走去。 怔愣了半晌,她呆呆地望著那人。 背對著光,怔愣的粉嫩容顏蒙上一層陰影,讓人看不真切。 那人越過她的身旁,清風拂過淡淡的氣息。 突然,心口狂跳不已,一股說不出的莫名的激動擢住了她的呼吸。 是他。 是他……少淩哥哥? 黑白分明的眸子驀然張大,淚西使勁眨眨眼睛,回過神來,轉頭一看,那抹高大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記憶中英氣十足的臉龐,飛揚的濃眉,其他印象不很深刻,但是…… 她絕對不會忘記,他臉上那條從眼下延伸到嘴角的疤痕。 疤痕隨著歲月的流逝而變淡,淡得只像一個曾經記載著往事的印記,她怎麼可能錯認? ——「少淩哥哥的臉上可能會留下疤痕,那樣就不好看了……少淩哥哥會怪我嗎?」 ——「淚西別擔心,少淩哥哥是男人,臉上多條疤痕更加威武呢!」 那是因為自己年幼無知而弄出來的,帶著屬於他們倆的記憶。 「少淩哥哥……」 喃喃念出聲,淚西顫抖著小嘴,手指也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似有一股滔天巨浪忽然在心口翻起,她飛快地轉過身,顛簸著自己殘跛的右腿,以最快的速度朝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夕陽下,古老的街道。 一個費力奔走的女子。 她的步伐有點笨重,她的身姿有點奇怪,可是她充滿倦意的臉龐卻飽含著一種急切。 「少淩哥哥……」 …… 空蕩蕩的巷子。 什麼都看不到,連一隻飛鳥的影子也看不到。 夜色籠罩小鎮的上空,風,吹過單薄的衣裳,湧起絲絲涼意。 淚西黯然地垂下頭,胸口彌散的盡是失落。 那人……真是少淩哥哥嗎? 是的,應該是的! 不會認錯的! 她反復告訴自己,呼吸也隨之變得深而沉,少淩哥哥真的來找自己了嗎?而且這麼巧,就讓自己正好碰到…… 或許,少淩哥哥去到自己曾經住過的藥堂,已經不只一次? 藥堂—— 水眸陡然睜大。 藥堂——他從藥堂中走出來,那裡還住著什麼人?找屋的人問問不就知道嗎? 小臉上重新揚起了希望,如乾涸的小溪突然注進了清泉,連同眼眸也變得明亮起來。 淚西抓緊了手中包袱,包袱裡最珍貴的正是那把從不離身的小刀。 …… 陳舊的門被打開。 一個綰著頭巾的中年女子走了出來,她打量了淚西一眼,問;「姑娘有事嗎?」 「我……」淚西見這女子打扮樸素,是名普通的婦人,展開笑顏,「大嬸,我路過這裡,天色已黑,想在這借宿一夜,可以嗎?」 婦人謹慎地打量了一下淚西,猶豫了一番才點點頭。 「進來吧,我看你一個年輕姑娘家獨自出門,也不安全。」 淚西進入門內,一見室內擺設,立刻驚異地連手指都顫抖起來。 門內是鋪面,中間有一個四方的桌子,桌子陳舊卻乾淨。 靠門邊有一個五尺高的櫃檯,櫃檯裡面是鑲嵌著數十個小方格的高櫃,那是用來放草藥的格子。 一塊碎花布的門簾,就在草藥櫃的旁邊…… 她定住了腳步,忘記了移動,忘記了呼吸。 這一切—— 猶如在夢中,眼前的景象與記憶中的藥堂互相交疊,桌子、櫃子……連同擺設的位置,完全與自己當年前離去時一模一樣。 只是,那個悲痛難忘的月初之夜,噩夢糾纏了她多年的夜晚…… 那桌子的旁邊,兩個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她看得並不清楚,只是滿手沾濕的血跡,心如撕裂般悲痛,若非聞大叔及時帶走自己,恐怕她永生都沉浸在一片血腥的記憶之中。 一陣寒意自腳底竄上。 淡淡的眉頭緊得化不開,微弱燈光照耀著她驀然雪白的臉蛋,額心的朱砂痣隱隱反光。 她抑制不住顫抖的雙唇,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詢問。 為什麼這一切……完全沒有改變? 婦人見她神色怪異,不禁問道:「姑娘怎麼了?」 淚西垂了垂眸子,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問:「大嬸……你什麼時候搬來這裡住的?」 婦人狐疑地看了看她:「近十年了吧。姑娘怎麼問起這個?難道你認識這家主人?」 淚西哀傷的目光環視四周,心潮翻滾,她記得小時候,那個五尺高的櫃檯太高,她就算踮起腳尖,也看不到爹爹在裡頭寫藥方的樣子。 黑眸蒙上霧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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