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那海蘭珠 | 上頁 下頁
一五六


  「八子,你怎麼這麼小啊!你這個小懶骨頭,什麼都不做,還要許多人整天圍著你落不得清閒。」

  八子傻傻地看著我笑,卻沒有一顆牙齒。

  「你居然還咧開這麼大的嘴,還好不是夏天,否則你又沒有牙齒把門,蚊子蒼蠅還不橫衝直撞啊!」我滾著他的小身體,系上繈褓的包帶。

  素瑪邊收拾髒衣服邊笑出聲來,媛繭也抿嘴偷笑。

  「素瑪,差不多是時候帶八阿哥去給奶娘餵奶了。」我提醒道。

  「知道了,主子。這就去。」素瑪交待了媛繭幾句,便小心抱起八子離開了。

  「宸妃娘娘,皇后娘娘請您過去清甯宮。」苜菱的聲音隔門而入。

  自從上次因為賽陽的事情見過哲哲之後,這三天一直沒再有過交集。不知今天宣我又是為何?

  「請姐姐回皇后娘娘一聲,我家主子剛給八阿哥淨過身,換件衣裳,即刻就過去了。」媛繭按照我的吩咐去應了話。

  走入清甯宮的偏廳,哲哲正獨坐暖塌之上品著香茗。見我走進來,忙讓了身側的位置,微笑地注視著我說:「好幾日沒見你了,也怪想的,卻又總不見你來,只得自己找你來陪陪我。你不會不高興吧?」

  「是海蘭珠疏忽,沒能日日為皇后娘娘請安,望皇后娘娘見諒。」我不得不躬身行禮請罪。

  「瞧你這話說得——」隨即她卻滿意地笑開了。

  她伸手拉我坐低,然後一隻手輕輕撫上我的面頰,關心地問道:「上次打你那一巴掌還疼嗎?」

  「自然不疼。」我面不改色回答她矯情的問題。

  哲哲輕歎一口氣,隨即拉過我另一隻手,帶著憂傷的神情說:「皇上將後宮諸事交予我,即說明一種信任。我絲毫不敢倦怠,不為別的,只求皇上日理萬機之外,無須再為後宮瑣碎之事憂愁;因此有時難免處理事情過激了一些。海蘭珠,你能體諒姑母嗎?」

  「姑母嚴重了,海蘭珠從未心存過芥蒂。小事罷了。」我實話實說。她肯出面說開事情已屬不易,我又怎麼可能不下臺階反而爬高臺。

  「難得你這麼體諒。」哲哲寬慰地拍打著我的手。

  我與她清淡地聊了些閒話,可以說得話題已是越來越少,我便打算起身離開,不想哲哲卻複又叫住我說:「皇上今日便會回宮,有件事我想——」

  原來是皇太極要回來了,難怪啊!

  看她故作為難,我也不接話,等著看哲哲費盡心思究竟要丟什麼包袱給我。

  「關於賽陽的事情,我想若是你向皇上開口說明會比較好。」該說的她自然還是會說。

  「不知要說明的是什麼?」我問道。

  「賽陽——的醜事,以及咱們的——權宜之計。」哲哲很小心翼翼,談到此事懼色爬滿臉上。

  「如果只是這些,那根本就不用任何人對皇上說什麼。」難道皇太極還會不知道嗎?

  「不說?!那皇上追問,此事誰敢擔待?」哲哲有些若隱若現的怒氣。

  「唉!」我只能輕歎。很多事情就是如此,我無法解釋,哲哲卻不明白。「以皇上的脾氣,該追究的總是會追究,該承擔的也總是要承擔,並非解釋兩句就能改變結果。」

  哲哲靜止著,就像化為了一塑雕像。她太懼怕皇太極,甚至連一個不滿的眼神也不曾給過他。

  「這也許是最差的時機了,豪格前日才惹怒了他皇阿瑪,受了罰也丟了官職。皇上眼下的心情怕是——」哲哲悶聲好似自言自語,我卻訝然地皺緊雙眉,追問道:「豪格受罰,為何?」

  哲哲無奈地搖了搖頭,回著:「似乎是與台吉博洛有關,詳情不知。」

  我的心瞬間沉入潭底。其實根本不必追究原因,上次布木布泰證明賽陽一直都在永福宮時,一份不好的預感便已經浮現露頭。

  我帶著憂慮的情緒離開了清甯宮,留下的哲哲亦是愁容滿面。可是我們擔心的卻完全不同。

  哲哲是害怕皇太極怪罪她自作主張賽陽之事,本來想拖我出來擔待。

  而我卻害怕不知還將要發生什麼事情。先是嶽托被拉下渾水,現在黑暗之中的那雙手又壓下了豪格,可怕的陰霾不知會繼續蔓延伸向何方,也不可預知還會有多少「意外驚喜」在轉角?

  皇太極的確當夜抵達了盛京,可是卻並沒有回宮,他留宿在城外的正黃旗營,隔日點將閱兵。

  當他回宮之後便開始忙於暫且擱置的朝政,加之有多方使節來京上貢,他更是忙得毫無閒暇。

  他的確沒有追究賽陽的任何事情,就像完全沒有此事;只是他中間去過一趟清甯宮。第二日,哲哲便神采奕奕的大宴我與布木布泰,對我更是親厚異常。

  隆冬十月,盛京早就幻化成一片白皚皚的奇境。厚厚的綿簾掛上每道門欄,火爐內的光焰從不停止雀躍地跳動著。

  我看著八子一天天的成長,現在的他已經可以自己拿著搖鼓玩樂。有時將他放在悠悠車內,他自己會掙扎想出來,可惜他還沒有爬行的能力,每次都是徒勞無功。

  整個月皇太極一如往常地辛苦著。他首次頒佈了滿蒙漢三種語言的文字曆,集思廣益之下加強了對外族人的管理。而後又隆重接待了厄魯特的來貢使節。

  進入十一月,燒刀子般的寒風更是令人不欲出門。

  我抱著八子睡在溫暖的火榻上,皇太極卻披星戴月地迎著寒冷趕赴朝堂。

  已經強迫自己習慣不去心疼他的辛苦,因為那裡面飽含著他征伐天下的雄心,還有一種風雨不動的堅定。

  這兩個月的日子雖然過得規矩正常,我卻始終被大難臨頭的壞預感侵襲著。總是感覺事情不過只是開始,壓軸戲還沒上演。

  我開始整理思緒,對著身邊的人逐個質疑,再逐個下定論。

  似乎根本沒有任何人會有動機去引發瓦爾喀兵變,也沒有任何人有能力佈局陷害嶽托與豪格這兩個皇太極的左膀右臂。可是事實就是如此,瓦爾喀確實反叛了,嶽托也確實被削了兵權,豪格被罷了官。而整件事情中,賽陽又扮演著何等角色呢?

  想來想去,始終沒有絲毫頭緒。有些人根本沒有懷疑的價值,而另一些人是根本無法去懷疑。

  彷徨不安之下,我心中開始逐漸騰升出一個想法,而且這個想法日益叫囂地增強著。

  我是真得很想帶著八子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避開所有的危險與紛擾。每個夜晚當我將孩子默默擁在懷中都有想哭的衝動,擔心著他未來的命運,害怕著他將會遭受的災難,恐懼著真正歷史上屬於他被寫好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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