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那海蘭珠 | 上頁 下頁
一五四


  我轉過身,皇太極站立屋外昏暗處,面色極其不蘊,盯住我的雙眼似乎很多情愫又似乎一片空白。

  「皇上吉——」

  我的禮還未行完,他已經一個箭步上前扯我入其懷中。

  我沉沉地閉上疲倦的雙眼,沒有他的日子苦不堪言。

  「為何都不給我解釋?你難道不介意我誤會?」皇太極的手掌很寬大,輕輕撫著我披散的長髮,感覺被呵護至極。

  「我怕說了也是徒勞無功,是有是無,你不是一向自有論斷。你選擇相信的,無論如何你都堅信不移;你要不信的,任是說破天,你也依舊不信。」這麼多年的相處,難道我還不清楚他的脾氣嗎?

  「那你認為我現在是信還是不信?」皇太極反問道。

  「恐怕連你自己也說不準吧。」其實他能出現已經說明了他的在乎,信與不信,何苦計較呢?

  「我的確很矛盾,想逼你服貼,自己卻總是堅守不住妥協之人。」看他的表情,像是從來沒有這麼失敗過。

  我笑出聲來,看著他只覺得溫暖又安心。有他的妥協,我已是何其幸運!

  可是這宮裡的生活,怕是不會眷顧我更多,畢竟許多事情已經漸漸失控了。

  67、遮掩

  崇德二年的八月在一場暴風雨中劃上了句號。所謂「一場春雨一場暖,一場秋雨一場寒」,盛京褪去了夏末的溫熱,換上了深秋的風涼。每天一大早都會聽到宮院內「唰唰」清掃落葉的聲音。

  這個月宮中的日子難得簡單舒心。多爾袞領旨赴爾鼻城建都駐軍,雙月之內不會返京,鄔聿敏自然寂寞,隔三差五便會入宮探我。除她之外,關雎宮的訪客已是屈指可數,一切看似恢復了往常平靜的狀態。

  皇太極一向迎著黎明前的黑暗便趕赴了朝堂,我則擁著兒子昏沉沉地睡著,小火爐在臥室內劈哩叭啦地響著。日子若能永遠如此過下去該多好啊!

  「主子,卓禮克圖台吉有封書函給您送進宮來了。」素瑪入屋將熱水倒入洗漱盆中,然後把信奉到我面前。

  我小心起身,給八子掖好被角,披了件外衣,接過信函。

  吳克善人已在回蒙古科爾沁的路上,他特意去過瓦爾喀的戰場上,無巧不巧地遇到了當時與賽陽一起被押解瓦爾喀的罪婦阿達爾斤氏,得到了一個驚天震世的消息。

  我雙手握著信紙「呵哢」作響,瞪大雙眼完全怔住。

  素瑪緊張地走到我面前,空中搖晃著雙手,「主子,主子——」試圖拉回我完全被禁錮住的神智。

  我迅速回神站起身,將信紙揉成一團丟入床頭的火爐之中。看著信紙瞬間被火焰吞噬,我心中其實更想連同那事實一併抹去。

  為何事情竟會演變到如此地步!

  賽陽這次回京其實並非「孤身一人」,她居然有孕在身。可是她在瓦爾喀三年的時光裡卻從未嫁過,甚至是一直被關閉在貝勒府的勤織院這種只有女人出入的地方。那個經手者究竟是何人?會單單只是一個相好之人?還是更有甚者?會是那夜的陌生男人嗎?

  為何此人與賽陽烈焰激情過後卻又不負責任?不願給她名分,還是給不起她名分?若非此次吳克善遇到阿達爾斤氏,怕是至今仍無人知曉此事。

  豪格懷疑瓦爾喀兵變幕後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而賽陽似乎也只是此人手中的一顆棋,任其擺佈。皇太極用計迫使此人現身,卻無故牽連嶽托遭難。如今似乎所有的利害關係都糾結賽陽一身,怕是一陣疾風吹過,她與孩子的命即刻便煙消雲散了。

  望向床鋪之上熟睡中的八子,我已經完全沒有力量再保賽陽一次了。風雨欲來我自己已是飄搖之中,又如何救得了所有矛盾指向的她?

  當天夜裡,八子不肯睡,哭鬧著。我抱著他來回踱步,心情煩躁異常。

  「怎麼?又鬧了?」皇太極被吵醒了,轉過頭啞著嗓子問道。

  「你睡吧,別管了,沒幾個時辰就要起身早朝了。他一會兒便好了。」我邊說邊想抱八子去外間,免得吵到皇太極。

  「你回來,我有話要說。」他叫住我。

  我不解地回身望著他,一步步走回床邊。

  他半坐起身靠在床榻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繼續搖晃著孩子,坐了下來。

  他看著我欲言又止,似乎在思索如何開口。

  「怎麼了?」我問道。

  皇太極目光下移,看著懷中皺著小臉哭鬧的八子,一隻手剛剛撫上他的額頭,哭聲居然嘎然而止。

  八子瞪著眼睛看著他阿瑪,居然『笑無齒露』了起來。

  皇太極雙目柔柔地彎成兩條線,寵溺地撫摸著孩子的臉頰道:「他就是嫌我這阿瑪陪他不夠,故意讓我多注意他點兒。」

  我微笑注視著兩父子。他們相處的時間確實不多,並非皇太極失職,而是他本來每天睡覺的時間已經少得可憐,又如何有時間陪孩子呢?

  「想跟我說什麼?」我拉回話題。

  「再過兩日我便會帶著八旗出獵撫安堡,若是此時不去,今年冬天怕是狩不成了。」皇太極愛極了冬狩,每年必去,只是去年年底親政朝鮮,誤了時節。

  「為何獵不成了?今年冬天還未開始呢。」我不解。

  皇太極挑眉對著我詭異一笑。

  我突然緊張地倒吸一口冷氣,「難——難不成你又要親征了?」

  皇太極聽了我的話,讚賞地笑了笑,道:「瓦爾喀的征討已勢如破竹,不日便會盡數收歸。我既不想延誤戰機,也不能給漠北同樣的機會。既然大清腹背存在著不安因素,那麼大舉進犯大明屬地之前就必須盡數拔除。」

  「可是何必你親自披掛上陣呢?」我直覺地排斥,不願他上戰場。大清的驍勇戰將還少嗎?

  「要立軍威,為正式伐明打下這一鼓之氣非得我親征大捷不可。」皇太極高瞻遠矚,考慮的是未來。

  我無奈地歎出一口氣。為何日日牽扯來去的全是戰爭。

  「沒什麼可擔心的,親征之事還待得兩三個月後,更何況——」

  「更何況該被擔心的是你的敵手嘛!」我都能猜到他下句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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