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那海蘭珠 | 上頁 下頁 |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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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日過去,我發現府上居然沒有人不喜歡他。尤其是各房的俏丫頭們,更是對韓燁傑大獻殷勤。『妹兒愛俏』,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不作出越格的事情,我也懶得多管。 對韓燁傑的初次改觀,發生在那一年的中秋節。韓燁傑無意間走進了書房,當時我正為《六韜》中幾個大篇兵法的翻譯苦惱不已。他拿過書,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精彩的文字便躍然紙上。我突然發現他除了吸引女人的外表之外,居然還是學識淵博。 自此我撥他到書房辦事,專門整理翻譯書籍。如此慢慢相處下來,我瞭解到他其實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人,過得幾乎是半僧侶的生活。「衣不沾塵」用來形容他再貼切不過了。 我們都喜歡研究天文地理,有時我與他經常徹夜促膝長談,煮酒論英雄。那種海闊天空中找到一個知己的感覺,就像是原本孤單的靈魂找到了終生的依附。有韓燁傑的存在,我的生活變得與以前大不相同。 我不願去多想這代表著什麼,也不清楚我與他之間究竟是種什麼情愫;但是我知道自己的生命中需要韓燁傑。 嶽托為此狠揍了我一頓,自此之後他對韓燁傑的反感更深了,甚至排斥與韓燁傑共處一室。不過這絲毫影響不了我想保護韓燁傑的決心。 皇太極的計謀終於成功地牽制了韓相博。短短半年的時間裡,韓相博就將漢陽以北幾處的機密佈陣圖完全呈獻到了皇太極的面前。 我控制不了事態的發展,心底不好的預感逐漸擴大,我怕有一天火苗會燒到韓燁傑身上。我開始細心地防備著。 可惜『我算不如國汗算』,韓相博返回朝鮮之前,韓燁傑終是被宣入宮。我知道韓燁傑此去就是充當人質,只要韓相博按照皇太極的吩咐辦事,韓燁傑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李廓與羅德憲抵達盛京的當天,我刻意進了一趟宮。在經過書局時,見到了面如死灰的韓燁傑,他臉上的表情就像來自地獄般陰暗。 他極其嚴肅地注視著我,問:「這件事是不是也與你有關?」 「什麼事?!」我不確定他究竟知道多少真相。 他手中死死地攥著一張信紙,他將信紙舉到我的眼前,咬牙斥責道:「你們居然卑劣到拿我的命要挾我父親!這些貝勒爺千萬別假裝一無所知!你為何不告訴我?!」他憤恨的眼神像是在我心上狠狠捅了一刀。 「若不是母親怕我活不了了,讓我趕快想辦法逃生。韓燁傑只怕要被你騙一輩子了!愧我還當你薩哈琳是知己!韓燁傑啊韓燁傑!你真是世間最蠢到無可救藥的人了!」他冷笑著自嘲,眼中閃著水光。 「聽我解釋——」我剛抓住他的胳膊,卻被他狠狠地甩掉。 「現在還有什麼解釋的必要?貝勒爺請離開吧。」他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沒有追上去,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立場追上去。我的確是騙了他,大金國也確實利用了他。他這麼冷絕的背影讓我感覺他就要走出我的生命了。 羅德憲是國汗手裡的另一顆棋子,他到達盛京的第一天便經由多爾袞與國汗達成了默契。一切已成定局,朝鮮已如大金的魚肉。皇太極把一切都安排得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我擔心韓燁傑會冒然行事,不得已趁國汗忙於登基大典之時,撿了個空檔進宮想勸服韓燁傑接受現實;而他卻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打算破釜沉舟。 我想方設法軟禁他,而他最終還是站在了我最不願意看見他的地方。 我恐懼地看著眼前一反常態的他。 當他顫巍巍自地上站立起來的時候,他看每個人的眼神都是那麼的決絕。 「不——」我毫無意識地大喊出來。 當他手中的兇器刺向心窩;我撲過去想阻止他的時候,他的生命已像煙花般瞬間散落。 我抱住他跌落的身體。他死前甚至都不願意看我一眼,他最後的眼光居然是全部落在海蘭珠的身上。那種純淨的仰望,他似乎是想說什麼。可惜他已經沒有時間也沒有生命的力量了。 鮮紅的血跡染滿白衫,他還是那麼乾淨俊美的臉龐;可是那雙醒目的眼睛卻再也睜不開了。 他就這麼離開了人世,離開了我。我這輩子唯一的知己,也許是我唯一用心愛過的人,他就這麼來去匆匆。他僅僅在我的生命中出現了三年,而這三年卻是我最快樂充實的日子,勝過我的一生。 可是今天一切都隨著他的生命結束了,猶如一場破碎驚夢。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42、退讓 不知是因為淋了冷雨,還是親眼目睹了一場悲劇;登基大典的第二天我發起了高燒。幾天之中,我的神志時而清醒,時而混亂;感覺身體就像在火上煎熬一般,腦海中反復播放的片斷都是韓燁傑將利器插入心房的一刻。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我已經見證了太多人踏上不歸路;厄吉婭,哈達公主還有正藍旗一千多將士。原本以為已經習慣了這種生存狀態,但是親眼目睹韓燁傑的死還是給了我嶄新的重度刺激。這個年代中,每個人的生命都像風中火燭,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燈滅魂散。 「她今日好些沒有?」皇太極威嚴的聲音自屋外傳進來,打斷了我遊走迷宮般的無條理思緒。 「回皇上,主子還是不停的發熱,沒什麼起色。下午太醫們都來瞧過了,寫了張新方子。說是按照新藥方服用三天,若是還不見起色,恐怕——」素瑪的聲音突然變得細不可聞。 「來人!把三位主管御醫給朕都宣進宮來,海蘭珠一日不好,誰也別想邁出皇宮一步!」皇太極低沉的聲音透著憤怒與焦急。 門外突然一片安靜了。 好像有人走到了我的床邊,那人將手輕輕地覆蓋在我額頭上試體溫。接著一聲滄桑的歎息聲迴響在寂靜的屋子裡。 我想睜開眼,我知道是他;但是眼皮卻像被壓著集裝箱那麼重,似乎需要起重機才能抬得起來。 我感覺得到他坐到了床沿上,他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又是一聲震撼我心靈的歎息。 「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辦?你究竟怎樣才能好起來?」他連聲音都似乎帶著困苦。 我緊閉的眼中蓄滿了水。我也不想病,我也不想他此般難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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