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九二


  銀林不由起了下作想法,認為說不定就是因為她被這兩名男子的美貌迷倒,忘記了身為淮安人的本分,以至於恬不知恥地通敵叛國。而正是因為她以色事人,才得到這兩名男子的重視。

  想到此處,銀林越發露出輕蔑之色:「你身為徐家童養媳,入了徐家的門,就算死也應是徐家的鬼。公公婆婆憐你可憐,傳授你徐家箭藝,乃是為了讓你好好相夫教子,使得徐家兒孫不忘武將之根本。淮安養你育你,你應當常懷感恩之心,而你憑著半桶水的三腳貓功夫,居然也想以徐家箭藝獻媚於山匪賊子。」

  她本因被俘而惶惶不安,見到了故人,又是被她欺負得翻不得身的小丫頭,於是舊時的氣焰又稍微回來了。

  想到通敵叛國是頭一等的大罪,輕者腰斬,重者要受盡剝皮梳洗之刑,銀林眼神越發亮了,手腳恢復了點兒氣力,在椅子上坐得直了,一雙含怨帶怒的眼睛直刺向寧非:「你不想想自己算是個甚麼東西,就那點兒三腳貓的功夫,尚不能反抗我手下兩名粗使老嫗,他們為什麼就寵得你上了天去。要不是因為你以身事人,他們怎麼可能如此寵倖於你!也只有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山匪把你當個寶貝,否則以你的姿色怎可能活得如此舒暢。」

  蘇希洵氣得都笑了,他回過頭去對寧非道:「真不知你以前是如何受得了的,」說到一半轉向銀林,「『死也應是徐家的鬼』?『以身事人』?」說到此處停了下來,不再發話,然而那一身森冷的氣勢,便是連反應慢人一拍的牛大壯都起了好大一陣寒戰,更何況是沒見過凶徒險惡的銀林公主。

  她猶自強自維持尊嚴,挺胸抬頭:「凶什麼凶,你一個大男人除了會以武力嚇唬我們,還會做什麼。」

  牛大壯這個實心漢子聽不得銀林口出惡言:「閉上你的狗嘴,不許對我家二當家放肆。」

  銀林公主愕然,想起黑旗寨二當家就是惡名昭彰的「蘇馬面」,當即愣神在椅上。蘇馬面不是長著一個馬臉嗎,蘇馬面不是面目可憎嗎?怎會生得如此……她心中越發驚懼,面色青白,連牛大壯說她是「狗嘴」都忘了反駁。

  寧非鬱悶無比,低聲說了四個字。她雖然只是為了發洩心中煩悶,但在茅屋裡沒人說話,到底是落針可聞,連銀林公主都聽到了「跳樑小丑」四個字。她何曾被人如此侮辱過,一時間氣得嘴唇都發起顫,原本被嚇青的臉色憋得通紅。

  寧非站起身,對葉蘇二人道:「把簡蓮一個人晾在那裡不大好,我先回去了,你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說罷再不看銀林公主一眼,在門口提了一盞氣死風燈,逕自走出去。

  說來也怪,以前在徐府時曾經深恨銀林的劣行,也曾生出了報復之心。可是離開了那方小井一般的狹小天地,漸漸的心胸也開闊了不少。在這雁過山上不知不覺間半年已經過去,過去的事情淡忘了不少。現如今,她真懶得再在那種人的身上浪費時間了。

  她走出十餘丈,忽然覺得有人跟在後面,回頭打燈一照,見是蘇希洵追了出來,他跟在她身後兩步處低著頭不說話。

  寧非停下腳步,他也停下來,愕然地看著寧非,臉上十足不痛快的神情沒能及時收回去,給寧非逮了個正著。

  「怎麼,誰給你找不痛快了?」寧非很少見他喜怒形於色的時候,覺得甚為有趣,提起風燈往他臉上照。

  蘇希洵扭頭偏向一旁,伸出手把風燈推過一邊:「誰,說我不痛快了。」

  寧非聳聳肩,繼續走她的路。果然沒走幾步就聽到他悶聲說:「你不覺得氣憤?」

  「啊?」甯非停步回頭,「你這問題真怪,我為什麼要覺得氣憤?」

  「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還記掛著那個徐燦。」

  寧非愣了,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扯到那邊天去。聽他繼續道:「若是我處於你的位置,以前被她欺負,今日易地而處,一定會想要以牙還牙。可是我看你好像無關痛癢似的,不會是還記掛著徐燦,所以給他這個面子吧。」

  甯非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這算不算是吃乾醋?可是有這麼吃的嗎?

  47、分流合擊之

  寧非左右四處地看了一圈,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在附近,只好提著風燈說:「附近高來高去的眾位好漢,甯非有話要與二當家說,你們能閃遠點兒就閃遠點兒,免得二當家回過味來殺人滅口。」

  她站在那裡等了片刻,只聽林間風聲颯颯,蘇希洵莫名其妙地瞪著她。她咧嘴一笑,將蘇希洵拉入一叢湘妃竹間,扯著他在地上坐下。

  山上無人清掃,地上鋪了厚厚的竹葉,這幾日又沒有雨,半是濕潤半是乾燥的。

  寧非把風燈吹熄了,林間星光淡淡,只能隱約看到蘇希洵的輪廓。看不到人就好辦了,不會覺得面皮薄說不出話,於是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

  蘇希洵可不知道寧非對於等下要說的話有多麼害臊,他安靜地聽著,低著頭撫弄地上的竹葉。

  「你是希望我把時間花在那女人和徐燦的身上,還是希望我把時間花在你的身上?」

  蘇希洵睜大了眼。

  他和寧非表白之後,弄不明白兩人算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就過上類似老夫老妻的生活,寧非雖然在行動上表示出接受他,但是語言上一直曖昧不清,甚少甜言蜜語。

  蘇希洵和寧非都是沒談過正常戀愛的初哥初姐,思想又大異于常人,出現這種情況並不奇怪。可是現在寧非說的話似乎有點甜言蜜語的味道?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蘇希洵沒等理明白了話裡的意思,當即接口:「當然是多花時間在我身上。」說完停頓會兒還補充道,「越多越好!」

  「你現在想不想回嶽上京,好好給你那些異母兄長們些顏色瞧瞧?想不想回去迫你父親把那些姨娘們全部都休了?」

  蘇希洵的家世在整個山嶽國都是有名的,但正因為是望族,他的母親才會遭遇不幸。

  蘇希洵想了想,搖頭道:「我在這裡生活得好好的,巴不得不用見那些人的噁心嘴臉。」他說到此處若有所覺,隱約明白了寧非的意思。

  「你以前是不是也曾經想要狠狠報復他們一番?」

  蘇希洵想著,的確是這樣,但是隨著年歲漸長,山寨漸漸上了軌道,過去的事也漸漸地不再放在心上。人生短短數十載,幸福的時光何其短暫,他犯不著為那些人耗費時間耗費生命去對待。

  「我是這麼想的,做什麼事情總得有個計較,什麼事是值得耗費精力去做的,什麼事是不值得花費心思的,自己都要有個底。」甯非很自然地靠在蘇希洵身側,一隻手搭在他腿上,「我現在覺得徐燦夫婦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如果再被他們欺負上頭,那我自然會狠狠反擊。可是如果僅僅是為了過去的恩怨而拿他們來尋開心,根本不值得。看見他們一次就生氣一次,喝一甕子雞湯都補不過來,何必去自尋煩惱,把她隨便塞哪個角落去長木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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