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一六


  大夫走前再度嚴肅地囑咐春末之前不能行房,徐燦想起的確是曾被如此囑咐過的,暗道自己唐突,幸好自己做到一半滾下床去了,不然今日酒醒定是悔之莫及。

  江凝菲死前和徐燦許久都不曾親密了,寧非打定了主意做戲到底,等室內只有她和徐燦就一臉責怪和意猶未盡地瞪他,窘得徐燦連連安撫道:「來日方長,來日方長。」

  後來寧非關心地讓徐燦脫衣服檢查撞到哪裡了,結果發現身上青了幾塊。好在徐燦皮糙肉厚的,這些淤青很快就能消散,但腰上那塊撞傷不知道是撞到了哪裡,居然很像一個腳印的形狀,把他的青梅竹馬笑得前仰後合,不能自已。

  徐燦出府前還一直想著,她那樣子真是可愛啊。

  旁邊幾個侍軍談著談著就講到馭妻之術,一個問道:「我覺得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我家那個三房妾,最近是越來越百依百順了,以前剛納入門時都不見這樣的。你們倒是說說女人突然間變得很溫柔那是咋回事?」

  另一個就笑,「你說實話,是不是準備納第四房妾了?」

  那人回答:「早納了,現在都準備納第五房了,看上東街張家的小女兒。」

  「這不就結了,她這是怕失寵,你行啊,東街張家的小女兒長得那叫一個水靈……」

  徐燦聽了搖頭不已,朝中人連納妾多少都拿來攀比炫耀,委實是風氣敗壞。況且妻妾也不是數量越多越好,男人的身體就那麼一個,寶刀用來用去也是會老的,所以要早做保養才是長久之計。像他家裡,一個銀林公主、一個青梅竹馬已是夠用了,三個人恩恩愛愛、和和美美,他們納再多房妾都比不上這個。

  又聽一個侍軍說道:「男人如寶劍,女人似劍鞘。寶劍是用的,劍鞘是看的。寶劍一把就足夠,但是劍鞘可以換很多個,越是光鮮就越好,你為她們多買錦繡閣的繡裳、如意坊的釵環,終歸還是為了配得起你身上這把『寶劍』啊。」

  說罷一群人都覺得此言甚是有理,一陣拊掌大笑。

  淮中府尹和禦侍丞是文官,徐燦是文武兼修的軍職,聽他們幾個粗人越講越不像話了,都覺得無趣得緊,淮中府尹揮手道:「今日是看不出個究竟了,都先散了吧。」

  徐燦想起自己臨出門前,自己的小妻子居然主動向他說要幫銀林公主處理府務,他還沒跟府上管家和幾個管事說這件事呢。除夕將至,府上有不少事情需要女主人主持,銀林現在身懷六甲行動不便,她能代為處理是最好的。此番回鄉下,生身父母那邊也言說江凝菲入京之前都幫家裡管事的,所以應該不成問題吧。

  凝菲妹子現在是嫁給他了,今後也就要在徐府裡過下去,不可能再讓她像在鄉下那麼隨心所欲。女人的命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一朝入府就是終身都要禁錮在那個院子裡,丈夫兒子就是自己的天和地,所以還是要讓凝菲妹子早日認清自己的本分,好好和銀林相處才是正經。

  第九回 馬善被人騎,人賤被天收

  這一日徐府發生了很多事,銀林公主因聽說徐燦在寧非這邊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來到芳菲苑,名為祝賀,實為發洩心中煩悶。

  寧非日間本在養病,遠遠見她過來,不顧禮儀起身就跑。反正徐燦不在,下人們都被支出院子去了,她做戲做給誰看?江凝菲不愧是在鄉下長大的女孩,身手很是靈便。寧非自己活著的時候也是個翻山越嶺不遜男兒的人,頭疼腦熱之下仍然三下五除二地爬上了屋頂,接下來就開始與銀林帶來的兩個老媽子開始了「有種你上來,有種你下來」的戲碼。幸虧院牆夠高,否則還不都被擋在院子外的下人們看見了?

  爬屋頂這招難看是難看,卻很是實用,兩個老媽子人高馬大,可她們自十三四歲進宮就規規矩矩待了三四十年,沒爬過牆沒上過樹,笨手笨腳要把寧非抓下去,被她一腳一個蹬下地,如同葫蘆咕嚕咕嚕直滾。

  銀林公主氣不過,揮袖走了。吃了大虧的老媽子也灰頭土臉地跟出去了,高嬤嬤怨毒的回眸一看堪稱絕技。

  寧非回到屋子裡,看見葉雲清嘴角抽抽地站在窗口轉頭看她。聳聳肩當做什麼也沒發生,我什麼丟人事都沒做過,逕自回床上睡下。

  下午開始,陸續有府內管事拿賬本過來與寧非商量事情。徐燦交代好了,銀林待產的這些日子就由二夫人代管府內事務,進賬出賬要經她的手。寧非的計劃已經開始,並且離府的日子為期不遠。

  寧非手裡翻動賬冊,有些地方是必須經過徐燦簽字畫押的,她就特別注意,幾位管家管事在一旁坐著等她問話。按照他們的想法,這位二夫人應該是很好糊弄的,不像銀林,那簡直就是個人精。聽徐燦說要把府中事務交由二夫人打理,眾管家管事都是心中大定。

  一眾大老爺們以為她就像傳說中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落力做好事情討取丈夫的歡心,紛紛不以為然,等了看她出醜現形。果然,二夫人的糊塗愚笨之處顯而易見,連什麼時候需要徐燦簽字畫押都不知道,頻頻詢問、反復詢問、仔細詢問。

  寧非問到最後,心中有數,起身揮袖說道:「帶我去庫房清點這幾日入庫的年禮。」

  庫房管事猶豫地說:「二夫人身體欠安,還是不用勞動您了。」

  寧非說道:「無妨,且帶我去看看。」

  律師這個行業在某些人眼裡並不是太好,因為他們覺得有些事務所並不如人們想像中那樣公正,偶爾也會做些不太上得了檯面的事情。

  寧非身邊就有這樣的例子,那時法院的訴訟費已經降到極低了,一個簡單的離婚訴訟只收50元。坐她旁邊的律師有一次收到了個極其簡單的離婚官司,也不必分割財產,只是讓法院發個開庭公告,半年之後缺席判決就可以的。用甯非的話來說,連腦殘都能辦妥,可黑心的事務所愣是收了兩萬的代理費。

  還有一些事務所,拿到了爭議款項數百萬之巨的案件,也不管這案子簡單得只要不錯過開庭就能確保勝訴,先收百分之十的代理費再說,一下子數十萬元入賬。

  寧非在那種事務所裡待著,心地也清白不到哪裡去,但她的矛頭對得很准,專打她看不順眼的。有一個經常在建築工程裡分包外裝修項的包工頭,身家過億,卻非要欠著工人三萬多元工錢大半年不還。幾十個建築工們節前返鄉不能空手而歸,只好來找事務所。事情分派到了寧非頭上,她單獨找了一個工人,私底下說了一些話。

  半個月後,那些工人收集到了一本老闆簽名的月度入賬冊,在上面找到了一頁較為空白的賬目紙,老闆的簽字在下方,留了半頁的空白。

  他們在空白處寫了某老闆欠誰誰誰一共多少多少的工錢。最後,幾十名建築工拿著錢高高興興回家過年了,而那不拔毛的鐵公雞老闆氣得幾乎吐血,因為間隔太短,書寫時間根本無法鑒定出來。

  寧非將挑出的一本賬冊揣在懷裡,現在該輪到她自己幫助自己了。

  管事們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將她迎往庫房。途中又飄起了星星點點的雪,管事忙叫人來打傘,寧非轉生至此,尚是首次享受一府夫人的待遇。

  迎合夫君的喜好,得到夫君的承認,幫助夫君打點府中事務,為夫君照顧其他妻妾和子女,這就是女子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事情嗎?江凝菲深愛徐燦,也曾與他有那樣一段情誼,因為做不到這四樣事情,漸漸被冷落淡忘。

  今日她不過是讓徐燦舒心了一場,立刻就得到這樣的待遇,當真是狐假虎威的感覺。

  只是心中覺得氣悶,想要對人訴說:憑什麼江凝菲就不能表達對徐燦的獨佔之心,憑什麼江凝菲要被銀林欺負,憑什麼下人們能夠漠視江凝菲的存在?

  但是這些都是說不得的,在這個府邸,或許是在這整個淮安國,更或許整個天下,都找不到能夠傾吐心中煩鬱的那個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寧非不知道終此一生,是否要抱著江凝菲留給她的不甘和憤恨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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