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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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這時候就說不習慣生人了嗎,那我以前不也是生人嗎,難不成夫君如今還嫌棄我?」 「公主……哎,你這又是說到哪裡去了。」 寧非這會兒已經能夠看見說話的兩人,正是江凝菲記憶裡的徐燦與銀林公主。只見公主肚子隆起,徐燦臉上帶著幾分疼惜,幾分無奈,輕聲細語地哄勸著公主,一隻手還在她腹上揉著。 徐燦身姿挺拔卻不威猛,很有傳說中儒將的氣度,在大雪地裡,筆直的身軀那麼一站,暗灰的披風自肩頭直掛到腳,讓寧非一見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有職業因素在內,寧非善於識人。徐燦這樣的男子,眼端鼻正目不斜視,嘴角猶帶笑容,並非不近人情,平素行事也應當是光明磊落的。這樣的人能夠在戰場上出頭露臉,還能得到皇帝的賞識,恐怕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兵戎戰陣尚不流行詭謀制勝。 寧非到現在還沒有身為當事人的自覺,而像個第三者一般疑惑地觀察他們。依她的性格,不會覺得如果被撞見了會尷尬,畢竟人家談論的是她的「宿主」,她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要在儘量短的時間內瞭解清楚才行。 銀林和徐燦說著說著,忽然扯到江凝菲善妒的事情上。 銀林說:「雖然妹妹心眼有些小,卻不是帶了壞心腸的,她全心全意都在你身上。夫君切莫要以『善妒』之名出妻啊。」 甯非聞言,幾乎要撫額哀歎。江凝菲啊江凝菲,難怪你敗得如此慘烈,徐燦的青梅竹馬明明就是你,最後卻落得他百般不信任,看看人家銀林公主多會說話。她當下是如此想,又過一段時間才知道,原來銀林之母原為浣衣房的使女,因手段高明,不斷排擠了其他宮人,才終於得到了近身服侍皇帝的地位。銀林自幼耳濡目染,最知道如何能獲得男人的憐惜。 徐燦說道:「容你擔待她的任性了。此番小產,明明是她不小心摔了,還說是你推她,若不是有管家和丫環作證,我險些冤枉好人,府裡總是勞煩你操心勞神的。」 「夫君快別這麼說,我們不都是一家人嘛,怎能如此生分?」 徐燦情深意切地把銀林摟在懷裡道:「我記得她年幼時聰明可愛,女大十八變,原來這變化的,不僅僅是儀容外貌啊……」靜默了一會兒又說,「看我說到哪裡去了,不談她了,省得煩心。」 語畢,若有意似無意地瞥了寧非所在處一眼。僅僅一眼,寧非似乎就已看到了警告的意味。 銀林公主安心地合眼倚靠在徐燦胸前,他體貼地抖開自己的披風連人遮蓋了。 與一片疏竹相隔,甯非與徐燦默默地對峙。 徐燦自是一早就發現了江凝菲的靠近,他看見這個青梅竹馬今日還能下床,便以為她好得差不多了。前些日子憐她小產陪了她兩三個日夜,現在想來,一切其實都是她自作自受,假裝摔倒還要誣陷公主,不但害了自己,還害了腹中未出世的孩兒。 越是想得深,徐燦越是感到一股惱怒之氣在胸中凝聚,但他卻未察覺自己之所以那麼氣憤,不是因為情誼減淡,恰恰相反,是因為無法接受在記憶裡那麼完美可愛的妹妹如今已變得善妒醜陋。 徐燦借了與銀林公主說話的機會,句句都是對江凝菲的誅心之言。若是原本的江凝菲,恐怕聽了要傷心欲絕吧,只可惜他如今遭遇的卻是無關痛癢的寧非,聽了那些指桑駡槐的言語,腳步仍沒有退卻,臉上也不動聲色。徐燦沒料到江凝菲今日已經如此恬不知恥,還敢與他坦然相望而不帶一點慚愧之色。 寧非歎了一口氣,覺得寒意沁人。這個冬日很冷,她抬頭望向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細碎的雪花。空氣沁涼,半點兒城市喧囂的塵灰都沒有,死了就是死了,如今居然還活著,又要再經受一次生活的磨礪。只是她比江凝菲皮糙肉厚,早就什麼都不怕了。 徐燦抱了公主離去,隱約覺得心有不安,她最後撇開視線看向天空的神情讓他隱隱覺得不安。 冬日風大,寧非緊了一下自己的領口,隨後也轉身離去。 寧非一直都知道,因為記憶的積累和性格的差異,才形成了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她如今既然已經承載了江凝菲的過去,就要擔負起屬於那個女人的生命軌跡。她現在不但是身體腐朽的寧非,同時也是靈魂消散的江凝菲,要好好地為自己打算,不能再重蹈覆轍。 她本不是一個心思鬱結之人,可看見徐燦和銀林公主在眼前詆毀身體的原主人,不覺還是湧起了煩鬱之感。 沿了鋪滿石子的小道回去,寧非的足底被冰雪凍得生疼。下人們早就不把江凝菲當成能夠受人尊敬的主子,在瑣事上也無人真心替她打算,就連過冬的鞋襪也還是入秋季節穿用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屬於自己的院子,兩個男丁正在不住地說笑,挑起掃帚將落雪抖到對方衣領裡嬉鬧,他們見到她進院,都閉了嘴住了手,安安靜靜地掃雪,神色間卻很是不屑。 寧非只微微一笑,問道:「兩位大哥,敢問秋雪姐姐去哪裡了?」 秋雪是將軍府裡派給她的丫環,幾日來的醫藥飲食都是她負責的,因已是二十七八的年紀,江凝菲以前也不敢如何使喚她,只以姐姐稱呼。 寧非叫她不過是想要一雙能禦寒的冬靴。 其中一個男丁回答:「公主遣人來詢問二夫人的狀況,秋雪姑娘是往銀杉園那邊去了。」 寧非答謝一聲,就進了自己的臥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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