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寧非 | 上頁 下頁


  第一卷 出府

  第一回 頭胎就小產,將軍很不滿

  寧非此刻躺在床上,身體正被一種鋪天蓋地的疼痛淹得透不過氣來,一口氣憋在肺裡不上不下。她疼痛得睜不開眼睛,耳旁有很大的動靜,聽得出人員密集。

  有年輕的丫頭在低聲抱怨,「二夫人年方十七,頭胎就小產,將軍很是不滿,幸好大夫人也懷了將軍的骨肉。」

  「二夫人說她被大夫人推倒在了臺階上,將軍是如何也不信的,大夫人同樣也身懷六甲,哪有氣力推得倒她。況且大夫人可是金枝玉葉的身份,榮寵深厚,何必與她這一介庶民計較。」

  「說得是……」

  寧非想要說話,又一波陣痛襲來,很快又暈了過去。昏沉了不知道多久,似乎聞到了絲絲縷縷的血腥味,還聽到年老的婆娘很平淡地說:「這孩子果然是不能活的。」

  然後就陷入了泥沼般的黑暗之中。

  寧非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至少她所在的那個時候,沒有什麼庶民之分,男人也不會有三妻四妾,更不會有年方十七就頭胎小產的,但她在昏睡中卻感覺到下腹傳來陣陣隱痛,渾身火灼般的難受。嘗試著動了動手臂,卻只有輕微的顫抖,緊接著就覺得有人握住了她。

  一個男人說:「章太醫,您看她這是如何了?」

  「此次損傷太大,三年之內怕是不能生養……如若調理得宜,將來尚可恢復。」

  「怎會如此……」那個男人似乎很沉痛,握著寧非的手也緊緊地攥起。

  熟悉的溫度和觸感,挑起了烙印在這具身體裡的深刻記憶,失落的過往的片段在寧非眼前明滅著。

  寧非如今所在的身體原叫做江凝菲,身旁的男子名叫徐燦。

  江凝菲從才記事起便被徐燦家收做了童養媳,單等長成了便要與徐燦圓房。兩人本來是青梅竹馬,年長八歲的徐燦對她也照顧有加。

  可是命運從來不是世人所能把握的。江南徐家原是當朝徐社楣上將軍的分家,徐上將軍年老無後,便把徐燦過繼到了他膝下。徐燦於及冠之年入了京城,自此與江凝菲分開。

  徐氏一門是世傳的武家,就算徐燦自幼在鄉下長成,家裡也不乏兵書弓械,生身父母遵從祖訓,騎射之術不敢稍忘。徐燦入京二年,便隨徐社楣在北疆立了功勳,又二年後,已封參將之職。皇家贊其智勇過人,賜下銀林公主與其完婚,皇帝本以為徐燦會感恩戴德、欣喜無比,哪料到他卻在朝堂上據理力爭,言及家中早已有一童養媳尚未完婚。

  旁人要是敢在朝堂上公然頂撞皇帝,早就被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以彰天威。然而世上既然有走黴運的倒黴蛋,同樣也會有走狗屎運的幸運星,徐燦顯然是個運勢極強的人,皇上不但不以為忤,反而覺得他用情專一,不為富貴功名所動,對他更是讚賞。遂下旨命他與公主完婚後,可娶童養媳為二房平妻。

  而時年十六的江凝菲仍對徐燦念念不忘,聽聞他在朝廷坦言與自己的私事,更是情根深種,只可惜心思單純的江凝菲卻不是銀林公主的對手。

  銀林公主見慣了宮廷裡的齷齪事,嬤嬤們更是自小就教導她如何能在家族裡成為一家之長。面對江凝菲這個二房,銀林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天家公主的高傲,成天妹妹長妹妹短地與江凝菲套近乎。

  漸漸地,徐燦逐漸發現公主並非如他預想的那般不易相處,又兼銀林擅長打扮自己,語聲嬌柔,體態如弱柳扶風,勾引得他漸漸移轉了注意力。由此開始,銀林公主便開始施展起諸般嫁禍手段,把單純的江凝菲在徐燦面前搬弄成了一個吃味善妒的女人。

  而這次的小產,已然讓年方十七的江凝菲懷著不甘香消玉殞,但屬於她的魂斷神傷、冤屈悲憤,仍舊在這個身體裡纏繞不去。

  寧非承受著身體之痛,同時也在體味著那種被愛人厭棄背叛,卻無力挽回的苦楚,前事雖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可如今卻要由她承擔。寧非想,如果沒有銀林公主,江凝菲或許能與徐燦相守一生,可恨那個被夾在銀林與江凝菲之間的徐燦,以為女人們都如同江凝菲那般沒有心機,卻不知道女人們之間也能耍那麼多花槍。

  十天后,寧非總算能夠下床行走。按照當朝習俗,月子期間其實不能落地,寧非乃是小產,月子仍然是要坐完的。丫環們不樂意照顧她,房屋裡空空落落的只有她一個人,於是終於有機會出屋透氣。

  時值冬日,空氣很是乾燥冰冷,寧非在院子裡信步而行,裹緊了裘衣也遮不住寒氣。徐燦的府邸不大,景致佈局卻是精心的。此時水池子凍結了一層厚冰,四處皆是冬季蕭瑟之意。

  寧非前世死得冤枉。或許天可憐見她平生沒有罪過卻慘遭枉死,便打發了她過來接受新生,然而這新生……她複生後的幾個晚上都被江凝菲飽含怨怒的記憶弄得無法熟睡。甯非知道徐燦對於江凝菲有多麼重要,然而可惜的是,那種男人在這個朝代或許是個不錯的託付終身之人,卻不是她寧非的那盤菜。

  寧非活著的時候是個很年輕的律師,用這個時代的話來說就是「訟師」。世人對此職業褒貶不一,但有很多人都認為當律師的人都不會是什麼好鳥,坑蒙拐騙樣樣會,還個個都是行家。而甯非本心其實並不壞,只是經歷的人生百態多了,諸般手段都已學得齊備拿手,心眼也七竅玲瓏,讓她遇到像江凝菲這樣的處境那就根本不會吃虧。

  她一步一步地走著,深刻體會到這個身體的氣虛孱弱。正走著,就聽見疏落的竹林處傳來人聲。

  竹子在北方不易成活,也不知道是哪裡尋來的異種,大雪之後依然青翠,枝葉並未落盡。就在斑駁掩映之中,寧非聽到似是耳熟的聲音,「凝菲妹妹暫時不能生養,上將軍那邊還盼著夫君您能為徐家多接續香火,我看還是再給您添一房妾如何?」

  「總是不妥,家裡平白添個生人我也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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